这狗头鹫阴阳怪气起来,那可真是有一种欠扁的感觉。
如皇甫僧念虽然也气人,但他只是冷不丁来一句,而狗头鹫就是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仿佛在叫嚣,打我呀!来打我呀!
可真是贱骨子里。
张说、源乾曜恨不得自己是他翁翁,这样就能够上去扇他两巴掌。
什么叫做少死几个士兵?
人话否?
这若还不重要,那就没什么重要的,要知道战场上因伤口发炎的死亡率和截肢率是非常高的。
李隆基倒是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王熙可不是冲着他来的。
“休得无礼!”
这时,陶莫突然怒斥王熙一声,又赶忙向李隆基道:“此子是顽劣成性,还请陛下恕罪。”
李隆基刚刚张嘴,张说却抢在前面道:“他要不顽劣,先生也不会收他为徒。”
“这倒是的。”
陶莫稍显尴尬地点点头,道:“这凡事都有两面,此子虽然顽劣成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学业上,表现的非常优秀。”
李隆基笑着点点头道:“这一点朕也可以作证,自从先生收雀儿为徒后,他在许多方面,确实表现的非常优秀。”
源乾曜却是好奇地问道:“顽劣成性与学业优秀有何关系吗?”
这与当下的传统教育理念是恰好相反。
“倒真是有些关系。”
陶莫点点头,“主要还是跟这道家学问有关系,一般非常听话的孩子,他更遵从于老师所授,但小人所教学问,则需要大胆的想象,不能拘泥于书本,或老师所授,甚至于说不拘泥于规则。
这也是为何,在领悟气力学,小孩往往比大人要领悟的更快。”
张说稍稍点头。
这一点,他是深有感触。
而且陶莫说的这一套,其实从道家是能够找到一些根源的,主要的代表就是隐士,许多道家学派的人,都甘愿做隐士,不愿入仕,其实也就是不愿意受这些世俗礼教束缚。
张说也认识许多隐士,他们就是比较随性,只是说,套用在王熙身上,有那么一些违和。
陶莫又向李隆基道:“陛下,上回雀儿他们去工部交流一事,小人之后也略有耳闻。”
他话未说完,李隆基便急急问道:“关于这一点,朕一直很想知晓先生是如何看的。”
张说和源乾曜也都看向陶莫。
上回本就想找他来交流的,结果让他躲了,主要关于这个问题,陶莫一直没有露面说明自己的想法。
陶莫摇摇头道:“其实小人并不赞成,至今也是如此,尤其是工部还要派官员来小院学习,在小人看来,这是本末倒置,万万不可。”
李隆基神色微微一变,问道:“为何?”
陶莫立刻道:“如此类学问,绝非朝夕可以完成的,而且是充满偶然性,就说那牛痘,如果小人那日没有见到,就可能无法发现。
而工部可是管理着整个国家国家营造和治理河道,这与国家和百姓是息息相关。
关键是在于管理,而不是这类学问。
官员就应该学习儒法,学习如何管理,而不应该去学习这类学问。如这类学问,就应该交给民间去探索,若探索出结果,可交于朝廷,官员只需拿来用便可。
而不需要自己去探索,此乃本末倒置。”
张说和源乾曜相觑一眼,皆是微笑地点点头。
看陶莫的眼神,也透着一丝丝尊重。
这老头还是有些格局的,绝非是那些贪慕虚荣之辈,是一个读书人,就是他的学生,哎.。
李隆基目光闪动了几下,瞄了眼王熙,旋即笑道:“先生所想,与当时张相公所忧,是如出一辙啊!”
“岂敢!岂敢!”
陶莫谦虚地拱拱手。
李隆基又问道:“但如果官员不学,那应该让何人去学?”
陶莫道:“对此感兴趣的来学便可,其实若让那些有心仕途的人来学,他们也是学不成的,因为这类学问,往往是看不到结果的,对于仕途的帮助甚少,就会变成虚度光阴。”
张说捋了捋胡须,突然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李隆基立刻问道:“相公有何建议?”
张说道:“朝廷可以给予无名学院一些支持.!”
他话音未落,陶莫忙道:“不可.!”
“哎!先生且听我说完。”
张说手一抬,继续言道:“这些支持算不得什么,关键是代表朝廷对于这学问的认同。”
陶莫稍带感激地笑了笑。
李隆基犹豫片刻,向陶莫问道:“若是先生没有意见,不如就依张相公所言?”
陶莫忙道:“小人不才,岂敢受此厚待。”
李隆基笑道:“那就这样定了。”
“多谢陛下,多谢张相公。”
陶莫拱拱手,又道:“不过这钱就免了,小人还希望学生们能依靠自己的本事去挣学费,朝廷就只需可以给我们一些研究的材料就行。”
李隆基也是非常慷慨地说道:“先生若有任何需求,只需要告知雀儿便可,朕会吩咐下面的人,尽量满足先生所需。”
“多谢陛下。”
张说、源乾曜对此也无任何意见。
虽然张说对陶莫稍有改观,但也只是觉得这无名还是识大体,知深浅,是一个读书人。
可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对于这些学问,并非那么看重。
因为这类学问,其实一直都有,不是说突然冒出来的,也有官员学习这些学问,那孙思邈也算是一个代表,但孙思邈可也没有当宰相,这主要的还是儒法,张说当然是属传统派,他坚信儒家才是最高学问。
可也架不住,这无名学院左一个改良船只,右一个治愈天花。
事实摆在这里,这些研究结果,也确实有用,总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他甚至担心,这么下去,皇帝真的让官员学习这些学问。
这其实是他不可接受的。
而陶莫的这番说法,是深得他心,其实一直以来,也就是民间在探索这些学问,官员若有兴趣,也可以去研究,不需要改变朝廷的整体文化根基,他就寻思着给点钱,给个认同,打发算了,别老是这么搞。
反正这类学问,一直都有人学,但不能成为主流。
却不知这正是王熙想要的。
因为随着崔神道他们进入工部,证明当初他们的策略是非常正确的,且是有用的,这么一来,这门学问,是能够帮助他们的爹爹进入仕途,自然是要垄断,如果李隆基再安排人来学习,反而是不利于现在形势。
故而,他们才安排陶莫那么说。
而且这也能帮陶莫减轻一些压力,让张说他们不要去怪罪陶莫,将其中的一些过错都甩给他们这些学生,反正他们年纪小,童言无忌嘛。
马车上。
“老陶!”
王熙一手搭在陶莫的肩膀上,“你现在的表现,真是堪称大师级别的,仿佛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完全不像是背下来的。”
陶莫蜷缩着身子,很是窃喜道:“这全都是少郎教得好。”
皇甫僧念道:“许多事是没法教的,足见你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陶莫闻言,不禁两眼放光,慢慢挺直背脊。
这可是来自皇甫僧念的夸赞。
多么的不容易啊!
皇甫僧念道:“但你也很容易得意忘形,回去还是得好好做作业。”
听到作业二字,老陶顿时又痛不欲生。
王熙笑道:“作业就算了,这几日可能开个大会,进行分科。”
陶莫诧异道:“又分科?”
王熙点点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戏曲对于我们的帮助,已经不是很大,气力学才是我们的立足之本,因此我们要专门针对这学问进行分科。”
他们的主要抱负,就是培养自己的爹,戏曲只是让王熙能够成为李隆基身边的宠臣,他已经做到,而戏曲对于爹的帮助,不是很大。
但科学是能够很好帮助他们的爹。
因此,王熙决定先分三科,分别是气力,医学和化学。其中对于化学的解释,就是万物的变化,肥料就是算在这一科目下。
而无名学院的学生,对于这些科目还真是比较感兴趣,大家都是踊跃报名。
与此同时,朝廷也给予无名学院最终的定论。
三省是亲自发布政令,表彰无名学院的贡献,以及保证给予无名学院一定的支持。
但张说他们在内部也强调,这属民间学问,科举是不会涉及到这些学问,也确定官员无须学习这些学问,反正就是一切都不变。
其实就是类似于给个弼马温,打发掉他们。
而这个定论,大家也都能接受。
但这与李隆基的想法,是大相径庭的,因为这么搞的话,等于是将道家拒之门外。
于是李隆基悄悄将自己的宝贝侄儿召入宫来。
“姑父。”
王熙为难道:“先生就是这么性格,他是真不喜欢王叔叔那么做,而且先生真就是那么认为的,如此类学问,就不应该让官员去学。”
李隆基闻言,不禁稍稍皱眉。
王熙立刻又道:“不过姑父放心,侄儿可没有忘记姑父交代的任务,侄儿是另有打算的。”
“哦?”
李隆基精神一振,“你有何打算?”
王熙道:“就是王叔叔他们。”
李隆基道:“此话怎讲?”
王熙道:“姑父可知王叔叔他们最近在忙什么吗?”
李隆基笑道:“肥料。”
“正是。”
“那法子真的有用吗?”李隆基又急急问道。
王熙道:“姑父有所不知,这都是咱们研究出来的,是一定可行的。侄儿也从中领悟到一套道家的宣传方式,无为而宣。”
李隆基略显疑惑道:“无为而宣?”
王熙点点头,“对啊!当初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靠得就是权力,这与儒家思想是比较契合的,但这用在道家身上,可就不适合,还会显得格外别扭,到时执行起来,肯定就不是无为而治。因为道家可以讲究顺其自然,潜移默化。”
李隆基想了想,觉得王熙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像汉武帝一样,去独尊道家,让道家成为主要执政思想,可道家又是讲究无为,执政的时候,就会显得十分拧巴,弄来弄去,就还是以儒家一套,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推道家,怎么也推不上去,因为道家思想就没法推。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王熙道:“什么叫做无为,这书上都说了,就是什么都不做,顺应天道,而使天下得到治理,宣传道家思想,必然也要用道家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让道家深入人心。”
李隆基道:“但这与王毛仲他们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
王熙道:“只要王叔叔他们成功,必将是会影响到方方面面,因为那可是肥料,影响甚大,其中不好的规则也将会随之发生改变,而这将是潜移默化的。
就好比纸张,它的出现,就改变了许多规则。
到时官员们若想再取得成绩,也必须在这个规则下行事,看似什么都没有变,但其实什么都会发生改变。
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去学习道家思想。”
李隆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岂不是要很久。”
王熙道:“按理来说,是要挺久的,不过有侄儿在,侄儿是会宣传的,侄儿到时会去添上几把火,姑父放心就是。嘿嘿。”
李隆基哈哈一笑,“姑父当然相信你能做到。”
无名学院。
王熙道:“陛下肯定会强力支持王叔叔他们,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皇甫僧念道:“如今我们算是有些空闲了。”
李诫满凑了过来,“上平康坊转转?”
王熙鄙夷了一眼,“这么多小师妹在,你还去平康坊。”
李诫满哼道:“我可比不了你,自从玲珑他们成了我们的小师妹,我倒是畏手畏脚,哪像你,成天跟着那薛宝儿卿卿我我。”
王熙得意地摇摇头道:“你这是羡慕。”
“是,羡慕你这脸皮。”李诫满撇了下嘴。
皇甫僧念道:“我说得可不是这些,你们难道忘记我们上回受得奇耻大辱吗?”
李诫满惊诧道:“我们何时受过奇耻大辱?”
皇甫僧念道:“就是雀哥儿的小姨。”
“那也算?”
“不算?”
皇甫僧念皱眉看向他。
李诫满忐忑道:“算算就算吧。”
抛开女人不说的画,他心眼是远没有皇甫僧念那么小,唯独在女人这事上面,这胖子就非常计较。
王熙问道:“你有何想法?”
皇甫僧念道:“我最近仔细调查过你小姨的买卖。你们也应该都知晓,你小姨原本是做得琉璃的买卖,而琉璃又是许多权贵最喜爱的玩物。
凭借这一点,你小姨与各大家族搭上关系,慢慢的,获取他们的信任,帮他们购买一些域外的珍宝,同时又帮出售一些我中原的物品,其中包括茶叶、丝绸,陶瓷,等等。”
李诫满道:“这些我们都知道。”
皇甫僧念道:“我的意思是,这些关系,其实非常不稳固,他们相互之间可也有竞争,就犹如那苏秦连横,如果我们要报仇,最好的方式,就是破坏你小姨与这些家族的关系,我们才能趁虚而入。”
王熙思索一会儿,道:“如果是这么干的话,那首先得了解清楚,我小姨的具体势力,否则的话,可能会玩过头。”
“我已经调查清楚。”
皇甫僧念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布来,展开在桌上。
王熙探过头去,瞧了瞧,忽然一愣,“哦张相公的夫人也在其中。”
皇甫僧念道:“张相公娶得是元家的女人,而元家又是鲜卑大族,因此张家的营生,也都是张夫人在管,或许你并不知晓,其实那张相公的财富可能不在你家之下。”
王熙惊诧道:“是吗?”
皇甫僧念点点头,“相比起张嘉贞而言,张说可并不清廉,只不过他一直是通过他夫人去经营这些事。
许多土地,都是经过元家转手,再算入张家名下。”
王熙震惊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皇甫僧念道:“你猜。”
王熙细一琢磨,“你爹?”
皇甫僧念点点头。
那边皇甫尚德是一直保持与皇甫僧念的联系。
李诫满道:“但这回咋没有人告状?”
皇甫僧念道:“很简单,因为没有证据,元家非常擅于经商,在这方面是非常厉害的,而目前张说在朝中风头无两,这与张嘉贞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谁敢去得罪他?”
李诫满看向王熙,“雀哥儿,你打算怎么做?”
王熙笑道:“有仇必报,是我们的风格,肯定是要好好报复一番,不过这里面牵扯到这么多家族,而这些家族与咱们家的关系都非常不错,玩归玩,但是得慎重,咱们只求报复我小姨,而不是将这一股势力给葬送了。”
紫霞夫人是真没有想到,他们现在还惦记着要整自己,此时,她还在忙于美人酒的事。
她做买卖历来追求完美。
关键她要顾着一个很大的盘,故此事事得表现的完美,要做得漂亮,才能够让那些家族对她更加信服。
“两百多家?”
紫霞夫人略显惊诧道。
广盛道:“这还只是那些有店铺的,其实在乡里还有许多百姓自酿。”
紫霞夫人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高祖时期,就已经下令,关中严令禁止用粮食酿酒。”
广盛道:“是有这条禁令,如今也没有被废除,在贞观时期,控制的还算不错,等到后来天后执政,大家生活都非常奢靡,且好酒之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这禁令是越来越难以维持。除非.!”
紫霞夫人问道:“除非什么?”
广盛道:“除非遇到天灾,粮食吃紧,朝廷才会严格执行这条命令,记得在高宗皇帝时期,就有过好些回,不过今年显然是一个丰收年。”
紫霞夫人沉吟半响,道:“即便是丰收年,若无江南来的粮食,仅凭的关中的粮食,还是无法满足长安所需。”
广盛一惊,道:“夫人是想从河道上做手脚?”
紫霞夫人道:“不可以吗?”
广盛忙道:“这其中风险太大了一点,影响粮道可能会导致满门抄斩。”
紫霞夫人道:“我们不需要去破坏粮道,只需要制造一些问题,延误粮食入长安,然后再制造一些恐慌,迫使朝廷严查民间私酿。
如此一来,我们的美人酒便可在一年之内,拿下整个关中,同时他们的葡萄、石榴通通都得卖给我们。
其实这样对国家也有利,到底少拿些粮食去酿酒,就可以少运一些粮食,地方官府支出就少,百姓的负担也能减轻不少。”
PS:天气变化,鼻炎又来了,今天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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