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江辰将这几天调查的困境、财政局的碰壁、神秘的金盾安防以及那通威胁电话一一道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要把这些天积压的疲惫都倾泻出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洛瑶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江辰望向窗外，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他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洛书记，你说如果一个人明知前面是陷阱，还往里跳，是不是很傻？”
“你想做什么？”
洛瑶的声音骤然紧绷。
“我在想，”江辰慢慢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
“既然他们想让我走，那我偏要留下。既然他们害怕调查，那我就把动静闹得更大。”
电话那头传来洛瑶急促的呼吸声。
江辰几乎能想象她此刻紧蹙的眉头。
“我需要你的帮助。”
江辰直接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能不能把打击青云会的声势造得更大些？最好让省里都知道。”
“你想引蛇出洞？”洛瑶敏锐地指出。
“太危险了！他们既然敢威胁你，就说明已经狗急跳墙了。”
江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青云会在天海市的残余势力还没肃清？”
“是，但江辰，这不一样——”洛瑶的声音突然提高。
“青云会在齐州县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你这是在拿自己当诱饵！”
“洛瑶。”
江辰轻声打断她，没有叫洛书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吗？”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电流声。
“因为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会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江辰说。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被翻得卷边的调查报告上：
“也只有你能帮我。”
长久的沉默后，洛瑶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和担忧。
“我可以帮你，但我以领导的名义问你，你能向我保证不会受到任何危险吗？”
江辰听着洛瑶声音里的关切，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书记时。
她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和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与此刻电话里那个为他担忧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向你保证。”江辰坚定地回答。
但心里默默道歉。
洛瑶心里的大石头微微落地：“好，你想让我做什么？”
“三件事。”
江辰迅速说道，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要点。
“第一，以市纪委名义发一个关于彻查青云会的红头文件，点名齐州县。”
“第二，安排省媒体采访你，你要公开表示对青云会的零容忍。
“第三...”
江辰顿了顿，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保护好张德全和其他证人。”
如果我出事的话。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江辰！”
洛瑶听着他的话，心里莫名升起慌张，“你别忘记你向我保证的！”
“洛书记，你放心，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江辰平静地说，“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电话那头传来洛瑶急促的呼吸声，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我明天就安排。但你答应我，每天早中晚各发一条信息报平安。”
“好。”江辰微笑，“谢谢你，洛瑶。”
挂断电话后，江辰站在窗前，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他忽然觉得，这一夜漫长的自我怀疑和挣扎，似乎都是为了此刻的坚定。
接下来的两天，齐州县风云突变。
洛瑶的动作比江辰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市纪委关于'严厉打击青云会残余势力'的红头文件就发到了各县区。
文件中特别提到'齐州县政法系统个别干部涉嫌包庇黑恶势力'的问题。
这份文件如同一颗炸弹，在齐州县官场掀起轩然大波。
中午，省电视台播出了对洛瑶的专访。
她身着深蓝色正装，目光如炬地表示'对黑恶势力绝不姑息，无论涉及谁都将一查到底'。
节目播出后不到一小时，江辰就接到了五个来自县里不同领导的电话，语气各异但都试图探听口风。
江辰则高调配合，带着许三强和调查组频繁出入各政府部门，甚至公开在县委会议上表示要'挖出青云会在齐州县的保护伞'。
他注意到，每次他提到'青云会'三个字时，苟明辉的眼角都会不自然地抽动。
一连几天事情都非常顺利地推进，大家都稍稍放松了警惕。
只有江辰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每天按时给洛瑶发信息报平安。
这天傍晚，江辰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明显感觉到有人跟踪。
他故意放慢脚步，借着商店橱窗的反光看到身后二十米处有两个戴鸭舌帽的男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心跳加速却步伐稳健。
终于来了。
就在他即将走到路口时，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急刹在他面前。
江辰没有反抗，任由两个蒙面人将他拖上车。
在被套上头套前的一刻，他悄悄按下了手表上的紧急按钮——那是他交代许三强给他准备的定位装置。
车子颠簸了约莫一小时才停下。
江辰被粗暴地拽下车，头套被摘掉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工厂仓库。
昏暗的灯光下，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他，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江县长，久仰大名啊。”刀疤男阴阳怪气地说，露出一口黄牙。
江辰活动了下被绑得生疼的手腕，平静地问：“你们老大呢？就派个小喽啰来见我？”
刀疤男脸色一变，上前就是一耳光：
“你他妈找死！”
江辰嘴角渗出血丝，却笑了：
“怎么，我说错了？你们不就是些跑腿的吗？”
“闭嘴！”
刀疤男暴怒，正要再动手，仓库门突然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踱步而入，他依旧穿着考究的西装，皮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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