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矿区大门外，几十号人举着横幅涌来，横幅上赫然写着“昆同镇要发展”等字样。
陈勇脸色骤变：“妈的，昆同镇的人又来闹事了！”
人群越来越近，江辰看清了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眼神却异常锐利。
“那是昆同镇已经退休的老支书王有，在镇里威望很高。”章知谦迅速在江辰耳边低语。
“前段时间县里评先进，昆同镇输给了桑梓镇，他一直不服气。”
人群已经冲到了面前，王有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保安，直接站到江辰面前：
“江县长！您今天必须给我们昆同镇一个说法！”
江辰注意到王有身后的人群中有几张年轻面孔格外激动，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正用手机拍摄现场。
“王老，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说。”江辰保持着平静，“这里不安全，我们到办公室谈。”
“不安全？”
王有冷笑一声，指向远处的煤矿：
“你们给桑梓镇又是修路又是建美食城，我们昆同镇一年前因为建楼死了两个人，受伤十余人，到现在连抚恤金都没发全！”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昆同镇的人群情激愤，有人开始推搡矿上的保安。
江辰站在土堆上，炽热的阳光直射下来，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
他抬手示意群众安静，目光扫过每一张愤怒的面孔。
“王老，各位乡亲，我江辰以人格担保，今天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嘈杂的人群。
“昆同镇的事，县里绝不会不管。”
人群中那个戴金链子的年轻人突然高喊：“空话谁不会说！我们要看实际行动！”
他举着手机，镜头直对着江辰。
江辰心头一凛，但面色不改：“这位同志说得对，光说不做就是官僚主义。”
他转向王有：“王老，一年前的事故我记得清楚，当时县财政拨了专款，怎么会没发到家属手里？”
王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江县长知道这事？”
“当然知道。”江辰斩钉截铁，“我当时是王副书记的秘书，亲眼看到拨款文件。”
他故意提高声音：“这笔钱，县财政确实拨下去了！”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个金链子青年脸色微变，悄悄退到人群后方打电话。
江辰眼角余光瞥见章知谦已经带着几名警察赶到外围，正不动声色地记录现场情况。
他继续道：“这样，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查清这笔钱的去向。如果属实，不仅补发抚恤金，还要追究相关责任人！”
王有盯着江辰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对人群喊道：
“乡亲们，江县长把话说到这份上，咱们就信他一次！三天后要是没结果，咱们直接去县委大院！”
人群渐渐散去，江辰却注意到那个金链子青年临走前对着手机说了句“他起疑了”。
与此同时，矿区办公室窗口，金丝眼镜男正鬼鬼祟祟地收起手机。
“知谦，”江辰低声吩咐，“盯住那个戴金链子的，查查他什么来路。还有，去财政局调取一年前那笔拨款的原始凭证。”
章知谦点头：“已经安排人跟着了。我刚才注意到有几个人明显在煽动情绪，不像普通村民。”
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另外，查查今天跟着陈勇的那两个'技术员'。”
江辰直接驱车前往县委副书记办公室。
推门前，他习惯性整理了下领带——这个动作让他想起第一次见王鸿涛时的场景。
那时的王副书记手把手教他如何在官场立足，如今两人却已平起平坐。
“江县长，稀客啊。”王鸿涛正在泡茶，热气氤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辰单刀直入：“王书记，咱的关系我也不和您拐弯抹角，一年前昆同镇事故的抚恤金，您还记得吗？”
王鸿涛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当然记得。当时我让你亲自跟进的，怎么？”
“钱没到家属手里。”
茶杯轻轻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鸿涛抬起头，眼神复杂：“你确定？”
“昆同镇老支书王有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王鸿涛缓缓靠进沙发，手指轻叩扶手：
“钱是从县财政直接拨到昆同镇账户的，按理说不该出问题...”
他突然停住，若有所思，“除非...”
“除非镇里有人动了手脚。”江辰接话，“或者财政局根本没拨下去。”
王鸿涛摇头：“不对，我记得看到过拨款凭证。当时还是苟明辉审批的……”
苟明辉！
王鸿涛说到这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意味。
如果这笔财政拨款有问题，那很可能会是苟明辉在其中做了手脚。
现在苟明辉倒台，即使把这件事情真相查出来，也只是给他罪上加罪。
最重要的是解决这笔专款。
江辰想到了现任财政局副局长吴涵，试探问道：“王书记，您觉得吴涵这人怎么样？”
王鸿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省里派来的，背景很深。”
他顿了顿，“江辰，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称呼从“江县长”变成了“江辰”，亲近中带着长辈般的关切。
但江辰敏锐地察觉到，王鸿涛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保留。
“先做好抚恤工作。”江辰谨慎回答，“不过现在舆论已经起来了，恐怕...”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敲响。王鸿涛的秘书匆匆进来：“王书记，江县长，赵书记紧急召开常委会。”
县委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投影屏上放着煤矿厂的新闻视频。
旁边电脑上显示#齐州县克扣抚恤金#话题热度正在不断上涨。
视频里江辰站在土堆上的画面被剪辑得面目全非。
他承诺“三天解决”的片段消失不见，只剩下王有怒吼“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的镜头循环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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