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透过后视镜看他，忽然发现这位曾经在他眼中高大威严的领导，如今已经显出老态。
“王县长，谢谢您。”江辰真诚地说。
王鸿涛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小江啊...我老了。这个时代，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第二天，市委书记邹国平如期而至。在二农机厂崭新的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干劲十足。
邹国平对改革成果赞不绝口，当场表扬了江辰“敢于创新”。
江辰礼貌地回应，但对邹国平的态度却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邹国平会特意亲自来？
他不认为他们之间关系很和平。
江辰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他注意到，每当镜头对准时，王鸿涛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真心为他高兴。
可一旦没人注意，那笑容就会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落寞。
送走市委书记后，王鸿涛把江辰叫到一边。
“市委决定把你调到市工信局任副局长，主管国企改革。”
他顿了顿，“下周一报到。”
江辰震惊地看着他：“这么突然？”
“不突然。”王鸿涛苦笑，“你表现得太出色了，市里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他伸出手，“恭喜你，江局长。”
江辰握住那只手，感受到王鸿涛微微的颤抖。
他突然明白，这可能是王鸿涛最后一次以领导的身份跟他握手了。
“王县长，我...”
“别说了，”王鸿涛松开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好好干。别...别让我失望。”
看着王鸿涛离去的背影，江辰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位曾经提携他的领导，此刻内心一定充满不甘与失落。
但这就是官场，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有人能永远站在潮头。
刘苗苗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要走了？”
“嗯，调去市里。”江辰轻声说。
远处，王鸿涛的车缓缓驶出厂区。
透过车窗，他看到江辰和刘苗苗并肩而立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笑。
曾几何时，他也曾像江辰一样意气风发，以为能改变世界。
如今...他摇摇头，吩咐司机：“开快点，回县政府。”
车里收音机正放着一首老歌：“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
周一早晨，江辰站在市工信局大楼前，整理了一下新买的藏青色西装。
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五分，比通知的报到时间提前了一刻钟。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在值班室低头玩手机。江辰走到接待处，轻轻敲了敲桌面。
“您好，我是新调任的副局长江辰，今天来报到。”
保安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人事处九点上班。”
说完就要继续低头。
江辰皱了皱眉，拿出调令：“这是市委组织部的文件...”
保安瞥了眼文件，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放那儿吧。”他用下巴指了指窗台上的文件筐，“领导们都没来呢，急什么。”
江辰的指尖在文件上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他注意到文件筐里积了薄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清理了。
转身时，他听见保安小声嘀咕：“又一个下来镀金的...”
江辰只好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透过落地窗，他看到陆续有工作人员进入大楼，但都对他视若无睹。
九点半了，依然没有人来接待他。
手机震动起来，是洛瑶发来的信息：“到了吗？情况如何？”
江辰快速回复：“在大厅等了一个小时，没人理我。”
不到五分钟，电梯门打开，洛瑶快步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色套装，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干练的气息。
“江辰！”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几个经过的工作人员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打招呼：“洛书记好。”
洛瑶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接待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叩：“你们工信局好大的架子，连市委的调令都不放在眼里？”
保安这才慌慌张张站起来：“洛、洛书记，我不知道...”
“不知道？”洛瑶冷笑，“新副局长来报到，你们局长沈清玥不知道？办公室主任不知道？人事处长也不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大厅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地从电梯里跑出来：“洛书记！实在抱歉，我们人事处今天有个紧急会议...”
“张主任，”洛瑶打断他，“这就是你们工信局的办事效率？市委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就这么晾在大厅里？”
张主任连连鞠躬：“是我们的失误，我这就带江局长去办公室。”
洛瑶转向江辰，眼神柔和了些：“我陪你上去。”
电梯里，张主任不停地擦汗。
洛瑶则压低声音对江辰说：“我没想到邹国平会突然把你调来市里。工信局是邹国平的嫡系地盘，沈清玥和他...”她欲言又止，“总之你要小心。”
江辰点点头。
电梯停在八楼，张主任领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沿途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但江辰能感觉到有人在门后窥视。
“这是您的办公室，江局长。”张主任打开尽头的一间屋子，“沈局长说等您安顿好了，想请您去她办公室一趟。”
洛瑶皱眉：“沈清玥今天不在局里？”
“沈局长上午有个会议，刚回来。”张主任回答得小心翼翼。
江辰环顾这间办公室——宽敞但简陋，明显是临时收拾出来的。
桌上连台电脑都没有，只有一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谢谢张主任。”江辰平静地说，“请转告沈局长，我稍后去拜访她。”
等张主任离开，洛瑶立刻关上门：“这是下马威。邹国平把你调来，又不给你实权，就是想看你出丑。”
江辰走到窗前，从这里能看到市委大楼：“我不明白邹书记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
“因为你太显眼了。”洛瑶走到他身边。
“二农机厂的改革上了省报，省领导都做了批示。邹国平不得不表示重视，但他不可能真心重用你——你不是他的人。”
她顿了顿，“而且，他忌惮我会抢走他的位置。”
江辰转头看她：“那我们...”
“我们更要小心。”洛瑶的声音几不可闻，“沈清玥不是省油的灯。”
洛瑶离开后，江辰简单整理了办公室。十一点，他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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