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国平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紧紧追随着王启水和洛瑶一前一后回来的身影。
看到两人之间似乎并无特别亲昵的举动，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虑如同毒蛇般盘旋不去。
他立刻端着酒杯迎向王启水。
“厅长，您刚去哪儿了？大家还想再敬您几杯呢。”
邹国平笑容满面，状似随意地问道。
“看您和洛处长聊了几句？怎么，之前认识？”
王启水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点官场常见的疏离感，他接过邹国平递来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不认识邹书记，只是刚才那一下，觉得这位洛书记确实沉稳大气，是个人才，顺便关心了几句我们天海的年轻干部培养。”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回公事，滴水不漏。
邹国平心中疑窦更深，但王启水这回答又挑不出错处，只得干笑着附和。
“是是是，洛处长确实是我们市里的骨干力量。”
王启水不再理会邹国平探寻的目光，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了正在与市扶贫办一位副主任交谈的江辰。
他端着酒杯，径直走了过去。
“江辰同志。”王启水的声音带着一种上级领导的威严，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江辰立刻转身，微微欠身：“王厅长。”
“刚才反应很快，保护了同事，很好。”
王启水赞许地点点头，随即话锋自然一转。
“听洛处长介绍你在负责扶贫办的工作？正好，我对你们天海几个重点贫困村的资金整合使用情况很关注。省厅也在考虑下一步的扶贫政策倾斜方向。”
“来，跟我简单说说你的看法和遇到的难点？”
这显然超出了普通的寒暄。
江辰立刻意识到这是考校，也是机会。
他神色一正，抛弃了任何套话，条理清晰地从几个重点项目的实际运行、资金监管的痛点到产业扶贫遇到的瓶颈。
言简意赅、直击要害地阐述了自己的观察和思考。
他没有回避问题，甚至提到了基层执行中可能出现的一些偏差，但每一个观点都基于事实，逻辑严密，并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改进建议雏形。
王启水静静地听着，眼神专注。他没有打断，只是偶尔微微颔首。
随着江辰的讲述，他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来越浓。
这个年轻人不仅沉稳果敢，对业务更是钻研深入，有想法，有担当，关键是不浮夸，务实！
“嗯，思路清晰，问题抓得准，建议也很有针对性。”
听完后，王启水给出了高度评价，“看来洛处长眼光很好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辰一眼，嘴角勾起一丝长辈看得意晚辈的笑意。
“好好干，小伙子！扶贫是块硬骨头，但也是最能体现干部价值的地方！”
他举杯，轻轻碰了一下江辰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邹伟眼里，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凭什么？
凭什么江辰和洛瑶这两个他根本看不起的人，先是化解了他的设计毫发无伤，现在又被王启水如此青睐有加？
连那个洛瑶，凭什么能得到王厅长那种特别的关注？
他邹伟，堂堂市委书记的公子，未来的王厅长乘龙快婿，此刻仿佛成了背景板！
强烈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液般在他胸口翻涌，看向江辰背影的目光变得阴沉而怨毒，手里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
王启水对江辰的每一句赞赏，落在他耳中都像是对他的嘲讽。
王启水与江辰的交谈刚告一段落，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熟稔的笑意。
“启水！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深色唐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矍铄的老者正含笑走来，正是周秉义。
王启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面上瞬间堆起热情却不失分寸的笑容，转身迎上。
“哎呀，秉义兄！”他伸出手，与周秉义紧紧一握，力度适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感慨。
“算算年头，咱们怕是有五六年没好好聚过了吧？你还是这么精神！”
“哪里哪里，老了，比不得启水你还在为人民操劳。”
周秉义笑着摆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王启水身旁的江辰，只停留一瞬便移开，并未多问。
显然没把江辰放在眼里。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王启水身上。
“刚才远远就看到你和年轻人聊得热络，启水还是这么关心后辈。”
“职责所在嘛。”王启水笑容不变，心中却警铃微动。
周秉义的态度过于自然，仿佛刚才洛瑶引起的小小波澜完全没入他的眼。
这不合常理。
他不动声色地引着周秉义往旁边走了两步，状似随意地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与一位女干部轻声交谈的洛瑶。
王启水笑着引他走开两步，目光状似无意地投向不远处与人交谈的洛瑶。
“秉义兄看那位洛瑶同志，刚才意外处理得真是漂亮，年纪轻轻就有这份气度，后生可畏！”
周秉义顺着望去，目光在洛瑶身上停留片刻。
他眼神里带着上位者审视的疏离，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哦？看着是利落，”他语气平淡，带着敷衍的客套，“年轻女干部能这么‘沉稳大气’的少见。”
话锋一转，透出骨子里的轻视，“不过嘛，年轻人还需要摔打，尤其基层上来的，起点低，是不是真金，还得看长远，别是昙花一现。”
这番居高临下的评价让王启水心头一震，寒意刺骨。
他竟然没认出来！态度还如此轻慢！
这太反常了！
如果周秉义当年真的在场，甚至参与了那件事，怎么可能对这张酷似故友的脸毫无触动？一丝探究都没有？
难道是过去太久，他真的忘了？毕竟女大十八变。
还是他当年所谓的“在场”，根本就是谎言！
那份“证据”……王启水不敢深想，强压惊涛骇浪，面上依旧带笑。
“秉义兄说得对，年轻人是要多磨砺。”两人心思各异地寒暄着，暗流汹涌。
周秉义没看出王启水面色不对，还在追忆往昔。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王启水脸上依旧挂着感慨的笑容，试探说道。
“正明兄……唉，可惜了。当年那场意外太突然了。”
他看似随意地抛出了试探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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