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鸢关心着外头的局势,早先月余就买了药,又赏了银两给鹊儿找古籍配药解瘟疫之苦。
她留了部分药,余药则立一牌子放于府门,供病者自取。
一时间,百姓颂虞家小姐乃菩萨转世。
暴乱不平,食散成魔,中书令杜衡深夜被紧急传唤入太和殿。
第二日,天子就颁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咨尔常胜将军之妻杜氏,秉性端懿,持躬淑慎。当灾疫洊臻之际,夙夜焦劳,施粥糜以济饥馁,发良药以拯疴疾,赈恤黎元,抚定闾阎,厥功懋焉。其嘉言懿行,丕昭淑德,允为花都闺阃之仪范。特晋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用彰褒显。
然今疫气未戢,民瘼孔棘。兹特敕命诰命夫人杜氏,协同太医署医官等,赍持内帑粮米并太医院精选方药,克日驰赴病坊。务须悉心抚循,宣谕朕意,妥为赈疗,以安众庶之心,慰朕轸念之怀。
尔其敬承勿怠!钦此。”
虞子鸢跪伏在地,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拿着圣旨的中书令杜大人。
眼前这位紫袍玉带、气度迫人的杜大人,当年可是名动花都、引得满城空巷争睹其风采的探花郎啊!
连性情乖僻的卫灵宗都曾拊掌赞叹:“衡甚美。”
可此刻,他那张曾令无数闺秀魂牵梦萦的俊朗面容上,却如同覆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不见半分昔日探花郎的温润亲和,只剩下中书令的端凝与近乎冷酷的肃穆。
他就这样站在虞家的厅堂里,站在亲生女儿和外孙女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宣读了这道旨意,亲手将本就体弱多病的杜二小姐,推向疫区。
为什么?
虞子鸢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顶门,心口窒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位极人臣,官拜中书令,是天子近臣,言动足以影响朝局!
他明明可以在御前为母亲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体恤!
以父亲虞大将军在边关浴血的功勋,以天子对虞家的恩宠,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反而亲自登门,宣读这宛如催命符的圣旨
杜衡沉眸,
虞子鸢眼睁睁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母亲,那单薄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本就纤细的脊背似乎承受不住这千斤重压,微微佝偻下去,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臣妇……”
“不!”
虞子鸢再也顾不得礼仪尊卑,猛地扑过去一把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抬头对着杜衡,泪水瞬间决堤,沿着苍白的面颊汹涌而下,声音凄厉哀绝:
“外祖!不要让娘去!外祖!你最清楚娘的身子骨了!她连风都禁不住,如何能去那等阎罗地府?花都难道没有能臣干吏了吗?为何偏要一介弱质女流去闯那鬼门关?”
她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理智。
父亲远在千里之外的沙场,这偌大的虞府,她只有母亲了。
杜衡双手负于身后,下颌微抬,身形挺拔如劲松,又如一只遗世独立的孤鹤,那份清高与自持,在此刻显得无比冰冷遥远。
透过朦胧的泪眼,虞子鸢只觉外祖的身影在水雾中扭曲又清晰,那拒人千里的姿态,比圣旨更刺骨。
“外祖......”
虞子鸢松开母亲,双手撑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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