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害怕惊扰了美梦，江茗雪小心的用法语问了一句：“可以再说一次吗？”
“江女士您好，病患江德寿在昨夜已经有苏醒的迹象，在今天早上，病患江德寿已经彻底苏醒，只是意识还不算清晰，如果有时间，请您有时间来医院看一看，可以吗？”
江茗雪不敢相信的再一次在脑海中重复那几句话，微瞪着眼睛看着半空。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喜砸中她的脑袋，让她的脑袋有些晕眩，浑身的血液沸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微张着嘴唇喘息，胸膛起起伏伏，脑袋充血，脸颊也变得红润，眼眶聚着水雾，眸色颤抖。
她抓紧手机，脑袋逐渐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江茗雪的声音有些颤抖，轻抿嘴唇，“好。”
话说出口，江茗雪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中文，而非是法语。
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用流畅的法语对对面说了一句：“好的，明白，谢谢你们。”
挂断电话之后，江茗雪的手撑着桌子，合上眼缓了片刻，随后真心实意的笑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解脱和难过。
戎修贤早早就注意到她，清润的眸子专注而温和的看着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茗雪仰起脸，头一回对着戎修贤笑得这样灿烂，眸色亮得惊人，声音里也带着十足的笑意。
“我爷爷醒了，是今天早上醒的。”
戎修贤也笑起来，嗓音清润：“这是好事，哭什么呢？”
听他这样说，江茗雪才意识到眼泪早已经从她的眼眶里掉落，滑到下颌线上，滴落在地上。
她抽了抽鼻子，抬手用手掌抹去眼泪，嗓音微颤：“太激动了，我爷爷已经昏迷太久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应该有六年时间了。
江爷爷昏迷了六年。
她等待了六年，就是为了等到江爷爷苏醒的那一刻。
江茗雪用这样的脸和表情对着戎修贤，于是转过身，背对着戎修贤擦了擦眼泪。
她低着头，手仍旧撑在桌上，粗略的看，她的背影像是没有任何波动。
细看下去，戎修贤就看见江茗雪撑在桌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
戎修贤的嘴角落下一些，眉宇间染上些许心疼之色，眸子认真而专注的看着江茗雪的背影。
江茗雪用手用力抹着眼泪，只是眼泪不停的掉下来，她再怎么努力擦，眼前还是水雾一片，鼻尖和眼眶酸涩得可怕，脸颊上都是泪痕。
她努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修贤，能请你去看看平安穿好衣服了吗？”
她哽咽了一瞬，声音里带上哭腔：“我打算让她今天别去学校，和我去医院看看爷爷。”
话落后片刻，江茗雪都没有等到戎修贤的回答。
她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回头去看她。
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她一个成年人在外人面前哭得都停不下来，真是有够丢脸的。
江茗雪抬起脸，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用轻松的语气和戎修贤说话。
“不好意思，我先收拾下自己的心情，”江茗雪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后说，“我现在有点激动，可能没办法停下来——”
“没关系。”
转瞬间，戎修贤的声音在离她背后不远的地方传过来，就像是戎修贤贴着她的后背说话。
江茗雪甚至觉得戎修贤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传到她这边来，就像是在她的耳边说话那样。
她的心尖悄悄的一跳，旋即想要抬脚远离戎修贤。
下一刻，戎修贤的手掌从身后伸过来，摁住她的肩膀，摁着她不让她动弹。
戎修贤轻声道：“没事的，哭就哭，我不嫌弃你，你也并不狼狈。”
戎修贤说这样的话，好像是洞察了她心里所有的心思。
江茗雪的表情微顿，下一瞬又因为有人安慰，因为等待六年而产生的委屈越来越大，直接淹没了她。
她的眼泪掉得更多，甚至都无法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
即使她强压着喉咙里的哭腔，也无法抑制溢出来的哭声，断断续续的。
她不愿意让房间内的平安听见她的哭声，于是只能拼命的忍耐。
在她的耳侧，戎修贤似乎叹息一声，随后更用力的抓紧她的肩膀。
江茗雪浑身乏力，察觉到戎修贤放在她肩膀上的力气，整个人被戎修贤带进他的怀中。
她湿热的面颊贴在戎修贤的胸膛上，眼泪沾湿他的衣服。
江茗雪不想如此，细微的挣扎起来。
下一秒就被戎修贤的手臂圈紧腰肢，一只大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她被戎修贤紧紧的抱在怀中，无法挣脱。
嗅到戎修贤身上好闻的味道，她一时间忘记哭泣，身体僵硬着。
戎修贤的手掌慢慢的抚弄她的后脑勺，嗓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好了，好了，哭吧。”
“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吧。”
江茗雪仍是僵硬着，拼命的咬着嘴唇，抑制着喉咙深处的哭腔。
她还惦记着房间里的平安，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不算好，在客厅不大不小的声音也能传到卧室里。
江茗雪担心自己的哭声被平安听去，也担心自己在戎修贤面前哭得没有形象。
但即使如此，她的眼泪还是不自觉的往下流淌。
戎修贤沉默几秒，随后拽着她的腰肢，压着她的脑袋，将她带进了厨房里。
随着一阵响动，戎修贤将厨房的门关上。
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道：“这样可以了吗？你哭你的，我权当听不见、也不记得，你就把我当成靠枕玩偶，我什么也不会记得的。”
江茗雪张了张嘴，她的哭腔比她的声音来得更快：“你、你这样……你肯定会听到的，会记得的。”
有了两道阻碍，江茗雪不必担心她的哭声会被平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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