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开始偏西，金色的余晖，给街角的屋檐染上了一层暖意。
时候确实不早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陈郎中身上。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
“陈郎中，今日多有叨扰。”
“时候不早了。”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陈郎中连忙拱手。
“世子妃客气了。”
“您慢走。”
话音刚落，宋朝阳已然站起身，身姿挺拔，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微微颔首示意，算是告别。
随即转身，迈开脚步，裙摆划过流畅的弧线，径直朝着医馆大门走去。
红鸢抱着托盘，紧随其后。
步履轻快，沉稳。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
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渐浓的暮色里。
只留下满室淡淡的药香，和怔立原地的陈郎中师徒。
医馆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外面的天光，恰好落在宋朝阳身上，带着暮色前的最后的暖意。
舒服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能将陈郎中拉入自己的阵营，这步棋走得不错。
药茶入酒楼，不仅是条新财路。
更是与这位医术高明的郎中，搭上了一条稳固的线。
心头不由松快了几分。
红鸢抱着托盘，上前两步，与她并肩，轻声开口。
“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宋朝阳从思绪中回神，目光投向西街深处。
酒楼那边，虽有徐少陵盯着，但终究是刚开业。
不亲眼去看看，总觉得不踏实。
“去酒楼。”
医馆离着天元酒楼并不算远。
主仆二人，沿着街边缓步而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方那座气派的三层楼阁，已然映入眼帘。
天元酒楼。
暮色尚未完全降临，楼上楼下的灯火却已星星点点亮起。
门前车马稀疏，但进出的人影却络绎不绝。
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喧闹人声，比预想的还要热闹些。
宋朝阳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满意的弧度。
红鸢望着那热闹景象，眼睛亮晶晶的。
忍不住小声感慨。
“夫人您看，咱们这酒楼，如今可真像个样子！”
宋朝阳闻言，侧过脸。
眉梢微挑，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自得。
“那是自然。”
“也不看看是谁的手笔。”
见自家主子难得露出这般轻松的神色，红鸢心里也跟着高兴。
夫人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自从嫁进王府以后，她肩上就扛了太多东西。
想着想着，眼眶竟莫名有些发酸。
她赶紧抬手，飞快地抹了抹眼角，脸上重新扬起大大的笑容。
“是是是，我家夫人最是厉害！”
“夫人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宋朝阳被她逗乐了，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就你嘴甜。”
红鸢嘿嘿一笑，抱着托盘往旁边让了让。
“夫人，咱们快进去吧。”
宋朝阳颔首，收敛了笑意，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
提步，朝着酒楼大门走去。
离得近了，正好看见李掌柜，正在门口亲自迎来送往。
他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青布直裰，脸上带着殷勤的笑，正同一个客人说着什么。
许是眼角余光瞥见了这边，李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随即，化为明显的惊讶。
他匆匆对那客人拱了拱手，快步迎了上来。
“东家！您……您怎么过来了？”
宋朝阳的目光，落在他微微发亮的额头上。
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看来确实是忙碌了许久。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来看看。”
“哎！快，快里面请！”
李掌柜连忙侧过身，抬手虚引，将宋朝阳和红鸢，往酒楼内让。
刚一踏入，一股混合着酒菜香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宽敞的大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跑堂的伙计穿梭其间，吆喝声、谈笑声、碗筷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热闹非凡。
宋朝阳目光快速扫过，心里还算满意。
她收回视线，看向李掌柜。
“最近，店里可有什么难处？”
李掌柜闻言，神色一肃。
微微垂首，恭敬回话。
“回东家，铺子里日常运转都还顺畅，没出什么岔子。”
“只是……”
他略一停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只是这几日的流水，比起刚开业那两天，稍稍回落了一些。”
“盈利，不如从前那般可观了。”
他说话时，语气坦诚，眼神并无闪烁。
看样子，不像是在隐瞒什么。
盈利不如从前？
听到这句，宋朝阳原本略微舒展的眉头，立刻又蹙了起来。
开业才几天？热度就不该这么快下去。
“展开说说。”
李掌柜为人老实，一心向着酒楼，宋朝阳心里清楚。
这盈利回落的缘由，他定然是知晓根底的。
李掌柜果然没有隐瞒，顿了顿，沉声开口。
“东家，问题出在咱们之前送出的那些优惠券上。”
宋朝阳眉头蹙得更紧。
优惠券？
那不是为了招揽客人，拉动生意的手段么？
怎么反倒成了问题？
她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李掌柜继续说下去。
“咱们印的那批优惠券，已经……用完了。”
李掌柜面露难色。
“而且，说句实在话，这优惠券的效力，似乎并不如咱们预想的那般好。”
“如今拿着券来吃饭的客人，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李掌柜话音落下，宋朝阳并未立刻接话。
优惠券没了，可以再印。
但若是吸引力不足，印再多也是无用功。
想要长久地吸引客流，必须拿出更实在、更诱人的法子才行。
她眉心紧锁，沉吟片刻。
“这事，容我仔细想想。”
李掌柜见她神色凝重，轻叹了口气。
“东家，您也别太心急，生意总得慢慢来。”
这是在宽慰她，不能寒了老掌柜的心。
宋朝阳点了点头。
“我晓得。”
“酒楼这边，还要劳烦李掌柜多费心。”
“东家放心，分内之事。”
“眼下铺子虽不如开业头几日火爆，但维持局面还是不成问题的。”
宋朝阳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柜台。
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指尖划过纸页，目光专注地细看起来。
账目清晰，记录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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