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焱的动作骤然一顿。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秦清。
月光下,那张小脸梨花带雨,眸中水光潋滟,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韩焱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被这盈盈泪水浇熄了大半。
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宋朝阳。
手一松,便径直撒开了紧攥着宋朝阳胳膊的手。
动作轻柔地抚上秦清那张挂着泪珠的脸颊。
“哭什么?”
他的声音,褪去了方才的暴躁,变得低沉温柔。
“是不是吓着你了?”
秦清强忍住将落未落的泪珠,轻轻摇了摇头。
那副强作坚强的模样,越发显得委屈又懂事。
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怯生生地看向宋朝阳。
“世子妃姐姐……”
“其实……其实我们都知道了。”
“您……您就说实话吧。”
宋朝阳眼眸微眯。
这秦清,果然是个中翘楚。
寥寥数语,看似在替她解围,实则句句都在暗示她隐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是在给她下套,诱她自乱阵脚,自己承认些什么。
好一招以退为进,杀人不见血。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她抬眸,迎上秦清那双看似纯良无害的眼睛。
“哦?”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知道什么了?”
秦清被宋朝阳这般直接的反问,弄得微微一窒。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用力绞着手中的素帕。
口中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
欲言又止,更引人遐想。
一旁的韩焱见秦清这般为难委屈,心中的天平早已彻底倾斜。
他猛地将秦清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再次将矛头直指宋朝阳。
“清儿心善,给你留着脸面,你不要!”
“非要本世子当着下人的面,将你的丑事都抖落出来,让你彻底颜面扫地吗?”
宋朝阳闻言,心中反而愈发安定。
韩焱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恰恰说明他手中所谓的把柄,并非什么真正能置她于死地的东西。
她目光平静地环视了一圈。
清幽的竹林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除了他们三人,以及垂手立在一旁的红鸢,再无旁人。
“当着下人的面?”
她轻轻一笑。
目光在韩焱和秦清身上不紧不慢地来回逡巡。
“这四下里,除了我们,便只有红鸢了。”
“不如世子殿下直接同我说说。”
“我究竟在外面,做了什么丢你镇南王府脸面的事情。”
“还得劳烦你和秦清姑娘,深夜在此,特意堵我?”
韩焱此人,向来没什么城府,冲动易怒,最是受不得激将法。
她就是要故意刺激他,让他自己把那所谓的丑事说出来。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给她安上什么罪名。
果不其然。
宋朝阳这番话,瞬间点燃了韩焱本就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
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宋朝阳。
“你!”
“你……你还敢嘴硬!”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西街那家天元酒楼!是不是你开的!”
天元酒楼?
听到这四个字,宋朝阳一直暗中提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
原来,费尽心思,大动干戈,就为了这件事。
这算什么把柄?
好歹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而不是他们凭空捏造的什么腌臜罪名。
她脸上漾开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意从容不迫,落在韩焱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是又如何?”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韩焱见她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清高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凭什么?
一个被他厌弃的女人!
一个不得丈夫恩宠,在婆母面前也处处碰壁的女人!
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这般云淡风轻,这般理直气壮?
宋朝阳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却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索性替他把未尽的话说了出来。
“我朝律法,可曾有过规定,女子不得在外经商?”
“镇南王府的家中祖训,可曾有过言明,世子妃不得置办自己的产业?”
韩焱张口结舌,除了粗重的喘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朝阳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带着不易察觉的锋利。
“我开酒楼,凭本事赚钱,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不曾仰仗任何人。”
“于国法,于家规,均无任何过错。”
“何至于将夫君气成这般模样?”
宋朝阳起初,的确不愿将自己经营酒楼之事宣扬开来。
倒不是心虚。
而是深知这镇南王府内,多的是见不得人好的腌臜心思。
暗箭难防。
若无人知晓,她便能安安稳稳地闷声发大财。
如今被韩焱这蠢货当众嚷了出来,也好。
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那便索性撕得再大一些。
如此,反倒能将一切摆在明面上,省去许多暗地里的鬼祟伎俩。
她抬起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气得面红耳赤的韩焱。
“夫君若是觉得此事不妥。”
“咱们不妨去找父王分说分说。”
“母妃近来身子不适,这些小事,便莫要去叨扰她老人家了。”
要是搁在以前,提及镇南王,韩焱必定会忌惮几分。
可此刻,他自觉占尽了道理。
“好!”
他几乎是立刻应了下来。
“父王今日恰好回府,我们现在就去书房!”
他生怕宋朝阳中途反悔。
说着,便又要去拉扯宋朝阳的胳膊。
宋朝阳柳眉微蹙,身形轻轻一侧,便巧妙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不劳烦夫君了,我自己会走。”
说完,她已然迈开步子。
很快便将韩焱与秦清二人,径直甩在了身后。
韩焱脸上满是错愕。
他没想到,宋朝阳竟会如此淡定。
她不怕?
她凭什么不怕?
惊讶让韩焱失了理智,一时之间,竟忘了跟上去。
见人马上就要消失在转弯处,秦清怯生生地挪到韩焱身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世子,我们还去吗?”
韩焱猛地回过神来。
“去!必须去!”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追上了宋朝阳的步伐。
甚至还刻意加快脚步,直接超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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