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老实回答，实则暗藏心机。
她既点明了自己并未擅自行动，又隐晦地提及了资金的窘迫。
或许，王妃会因此生出怜悯稍稍资助一二？
秦清心中存着这般微弱的侥幸。
卢雪颜立在一旁，将秦清这番小心翼翼的姿态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这王府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她抢在王妃开口前，声音尖利地刺了过来。
“怎么就净想着去外面抛头露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镇南王府苛待了侧妃呢！”
这话如同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让秦清精心维持的镇定险些崩裂。
她的脸色微微一白，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掌心。
“王妃娘娘，清儿不是这个意思！”
秦清急忙辩解，声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朝着王妃的方向，膝盖微弯，身子更低了几分，泫然欲泣。
“清儿只是……只是想着，能为世子哥哥，为王府，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绝无他想。”
卢雪颜轻轻一哼，鼻翼翕动，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又不是那做生意的料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何苦非要去外面出那份力，自讨苦吃？再说了，姨母最是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你呀，就安心在这王府里待着，安安分分地等着做你的侧妃，有什么不好？”
卢雪颜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秦清的心上。
她自然清楚，卢雪颜这是嫉妒作祟，故意针对自己。
可偏偏，她说的话，又句句戳在王妃的忌讳之处，尤其是那句姨母不喜，更是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秦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
她忽地抬起头，不再掩饰眼底的受伤，直视着卢雪颜，眼圈已然微微泛红。
“我只是想为世子哥哥出一份心，为这王府尽一份力，这又有什么错？表小姐何故这般咄咄逼人，处处为难于我？”
王妃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争执，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眉宇间掠过淡淡的不耐。
这两个丫头，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宋朝阳。
那个曾经的世子妃，虽然性子也算不上温顺，却也从不会在她面前如此哭哭啼啼，更不会为了些许小事这般争风吃醋，闹得后宅不宁。
府里有宋朝阳在的时候，虽然偶尔也会因为韩焱的胡闹让她头疼，但至少后宅是清净祥和的，不像现在，总是透着一股子乌烟瘴气。
“行了，都不必再说了。”
王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疲惫，成功打断了即将升级的争吵。
“本宫既让你过来，也只是随口问问。”
秦清听到王妃这话，心头紧绷的弦微微一松，眼中反而倏地亮起了微光。
只是随口问问？
那是不是意味着，王妃并非全然反对她开铺子的事情？
甚至，可能会对她遇到的困难，给予一些实质性的支持？
她心中那点被压制下去的希望，又悄然燃起，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雀跃，她试探的问道。
“王妃娘娘若是能够给予清儿一二的帮助，清儿觉得，定能寻到更好的店铺。届时生意做起来，定会越来越好，挣的银钱再多，也都不是难题。也能更好地为世子哥哥分忧解难，为王府添些进项。”
王妃端起手边的茶盏，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却并未饮下。
她抬眼看向秦清带着若有似无的审视，和淡淡嘲讽。
这丫头，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还真以为本宫会出钱让她去外面折腾？
痴心妄想。
王妃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语气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不是来听你说这些不切实际的空话。倘若你有那个本事，便自己想法子去努力经营，本宫拭目以待。若是没那个本事，就安心在这王府中当你的侧妃，少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过两日便是你与焱儿成亲的日子，你倒不如好好想想，宴请的宾客名单，还有哪些需要添减的，莫要出了纰漏。”
王妃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秦清心上，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火苗彻底击碎，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如纸般苍白。
原来，王妃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想要帮助她的意思。
甚至，连她屡次提起为世子分忧，王妃都无动于衷，反而句句敲打她安分守己。
安心当你的侧妃，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她的心上来回切割，痛楚难当。
她将头垂得更低，似要埋进胸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掩盖了眼底所有的不甘。
此刻，她没有任何能力去反驳王妃的话，形势比人强，她只能认。
“是，清儿……明白了。”
她的声音细弱得几不可闻，带着哽咽。
“清儿会……会仔细斟酌宾客名单的，定不负王妃嘱托。”
她知道，自己想要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立足，想要得到更多，这条路，远比她最初想象的更加艰难坎坷。
眼下，除了紧紧抓住韩焱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似乎别无选择。
至于开铺子，为自己谋求后路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再从长计议了。
王妃这条路，今日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甚至，还可能因为她的痴心妄想，让王妃对她的印象愈发恶劣。
秦清暗暗咬了咬牙，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等待着下一次翻身的机会。
她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上前几步，声音刻意压低。
“王妃，那宾客名单，您给我一份便是。至于宴席上的菜品酒水，不若就交给清儿来操持？清儿瞧着王妃似有些疲惫，不如……让清儿为您捏捏肩颈，舒缓一二？”
这秦清，倒是会察言观色，也懂得适时地放低姿态。
只是，这刻意讨好的劲儿，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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