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心中对她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情，未曾显露分毫。
王妃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未曾听见她后半句的殷勤。
只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不必了，那名单就在旁边的小几上，你自己去取。”
“娶侧妃，于王府而言，也算是一件大事，你仔细些，莫要让宾客看了笑话，失了王府的体面。”
秦清闻言，眼中倏地迸发出一抹压抑不住的狂喜。
王妃这是，同意让她插手宴席之事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若是办好了，定能让王妃对自己刮目相看，日后在王府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她连忙应声，恭敬地起身，走到小几旁，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份薄薄的名单，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是，清儿定不负王妃娘娘厚望！”
她福了福身，这才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脸上的笑容溢了出来。
卢雪颜看着秦清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气得银牙暗咬。
待秦清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她便忍不住转向王妃，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忿。
“姨母！您就这么让她去了？她一个区区卖茶出身的女子，哪里懂得操持这等重要的宴席？若是办砸了，丢的可是我们整个镇南王府的脸面！”
王妃并未看她，只是伸手拿起一旁下人奉上的檀香扇，轻轻摇动。
扇面上的仕女图栩栩如生，随着她的动作，仿佛要从扇中走出来一般。
徐徐的微风，似乎能吹散她眉宇间的烦躁。
“这宴席，终究是为她和焱儿办的。她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还指望她能做什么？”
“若是办砸了，丢的也是她自己的脸面，与王府的声誉干系不大，旁人只会说她秦清无能。若她当真有几分本事，能将宴席办得妥帖，倒也能让本宫……看看她的斤两。”
卢雪颜闻言，眼珠子滴溜一转，先前的不忿顿时烟消云散，转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谄媚笑容。
“原来姨母是这般打算！还是姨母深谋远虑，这法子当真高明！既能敲打她，又能试探她的能力，一举两得！”
王妃却并未因她的奉承而露出半分笑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在静谧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清晰。
凤眸中，难得地掠过真正的愁绪。
“当初本宫也曾不看好宋朝阳。谁知那丫头，离了王府，反倒越发出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太子殿下都对她另眼相看。如今焱儿与她和离，倒是便宜了这秦清。”
“可眼下看来……这秦清，怕是比宋朝阳，更让本宫失望。”
卢雪颜听着王妃对秦清的评价，又想起昔日宋朝阳在王府时的种种，不禁也跟着感叹起来。
“姨母说的是。雪颜也觉得，当初宋朝阳在时，可比这秦清强多了。她不仅会挣钱，出手也从不小气，对下人也算宽厚。可这秦清呢，自己分文没有，还整日里只知道缠着表哥，瞧着就让人心烦。”
卢雪颜越说越觉得秦清上不得台面，与那光彩照人的宋朝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宋朝阳在时，王府上下虽也有些小摩擦，但大体上还是井井有条。
逢年过节，宋朝阳送来的礼物，哪一样不是精心挑选，价值不菲。
再看这秦清，除了会伏低做小，便是哭哭啼啼，实在难当大任。
此时此刻，正被王妃与卢雪颜念叨的宋朝阳，正站在惊鸿阁铺面前，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阿嚏——”
声音不大，却引来了身旁人的关切。
站在她身侧的韩云烨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玄色暗纹的披风。
他动作自然而流畅，将带着他体温的披风，轻轻披在了宋朝阳的肩上。
披风质地柔软，隐约还带着清冽的松木香气。
“可是风大了些？你身子素来有些弱，莫要着凉。”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如同春日暖阳，拂过人心。
宋朝阳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入手一片温暖，她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秀眉微蹙，带着几分不解。
“倒也不算太冷。不知为何，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红鸢闻言，灵动的眼珠转了转，促狭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狡黠，带着小女儿家的娇俏。
“依奴婢看呀，定是有人在想我们家小姐了！”
韩云烨听见这话，耳廓不自觉地漫上一层薄红。
他眼神飘忽了一瞬，随即又故作镇定地望向别处，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宋朝阳佯装板起脸，点了点红鸢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严厉。
“就你这丫头最是调皮。往后不许再说这等浑话，让人笑话。”
嘴上虽是嗔怪，眼底却含着浅浅的笑意，并无半分真正的责备。
红鸢嘿嘿一笑，伸出手指了指店铺里面，声音甜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小姐，您就别说奴婢了嘛。您快瞧瞧，这才半日的功夫，里面那些碍事的旧东西，就已经拆得七七八八，快要清空了呢！”
宋朝阳随着红鸢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店铺内部，原本堆积的杂物和破旧的隔断都已被拆除，露出了宽敞的内里空间。
几个精壮的工匠正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将一堆堆的废料搬运出去。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宋朝阳的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惊鸿阁，很快就能以全新的面貌示人了。
“咕噜噜。”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宋朝阳循声望去，目光落在了红鸢的小腹上。
红鸢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她吐了吐舌头，带着几分窘迫。
“小姐……我们从一大早出来，到现在都还没用过午饭呢。奴婢这肚子……不争气地饿了。小姐忙了这许久，想必也该饿了吧？”
听着红鸢带着委屈的抱怨，宋朝阳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确实，一番忙碌下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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