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堆满了各种的杂物。
既有坏得不像样子的家具,也有老人收拾起来的瓶瓶罐罐以及硬纸皮。
墙壁上,私拉乱接的电线、管道密密麻麻,一看就知道,有很大的安全隐患。
与其说是小区,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号的贫民窟。
“请问你们找谁?”
就当方野跟阿皓刚刚站在二楼门口的时候。
楼道里一个声音问道。
方野转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王崇宝。
王崇宝眯着眼睛看清了方野,也是呆了一下,有些紧张地喊道:“方……方书记,您……您怎么来了?”
“崇宝同志,那个……我来看看你。”
方野说道。
王崇宝一听,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用手在身上蹭了蹭,指着屋子里面说道:“方书记,快进来坐,快,外面冷……”
在王崇宝的邀请下。
方野和阿皓走进了他的家。
面积很小的一个客厅。
里面是一些过气的家具。
其实布置得也很简单。
一进门就是一张并不算太大的餐桌,上面摆着一些剩菜。
接着就是一个已经变形的沙发,沙发对面是一台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电视机,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了。
对方野来说,印象最深刻的,要数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摆满的瓶瓶罐罐了。
一看就知道,那都是一些药瓶。
“方书记,您看这家里也是乱糟糟的,您……您这边坐,我刚回来,我去烧点开水。”
说完。
王崇宝就忙碌了起来。
方野一把拽住了王崇宝的手,说道:“王大哥,别忙活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这是一点小心意,您请收下。”
说完。
阿皓将几个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方书记,您帮了我们菜市场这么多忙,我怎么还能收您的东西呢,不行……”
果然是老实巴交的汉子。
方野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王大哥,今天是大年初一嘛,咱们永安省的习惯,大年初一进门怎么能空手呢,我保证,下次再来做客的时候,一定空手来。”
这个话一说。
王崇宝不好拒绝了。
在方野的身边坐了下来,但是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虽然是冬天。
全身都在冒汗。
“家里有什么困难吗?”
方野问道。
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方野已经掌握了王崇宝的情况。
他进门的时候,旁边的一扇门是开着的,他看到里面的一张床上,斜靠着一个中年女人,目光呆滞地盯着他们看。
你还别说。
那种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多少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那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王崇宝患有精神疾病的妻子了。
“没有……方书记,家里没什么困难,有吃有喝,没什么问题的,说实话方书记,我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长窝里菜市场要继续开下去,如果真的拆迁了,不光是我,还有里面的那些商贩们,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我知道,我知道,王大哥,菜市场的事情,我们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这次过来,我就是想要问一下你们的意见。”
“我不会说话,也没什么意见,菜市场是我们这帮老兄弟活下去的依靠,你看我们这些人,在电池厂工作了一辈子,出来之后,什么都不会,如果没有这个菜市场,你说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到大街上乞讨去吗?”
王崇宝的话,开始有些激动了。
方野很清楚。
在城市的发展以及民生之间,是存在着一定的矛盾的。
首先,长窝里菜市场的产权在政府手里。
政府要怎么处理,那是政府的事情,让这些商贩们使用了这么多年,说仁至义尽,也能说得过去。
换个角度来想。
如果菜市场被用来盈利了,强行收回也是无可厚非,偏偏里面的商贩都是一些无以为生的下岗职工,这又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了。
两者之间,如果要实现一个平衡。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政府出面,帮这些下岗职工安排新的工作。
可是,一旦这个先例打开之后,其他下岗职工也会找上门,这是在给政府找麻烦。
其次,长窝里菜市场的商贩们一般年纪都大了,实在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来安排了。
换做以前。
方野只要给梅九洲打个电话就行了。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
菜市场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你让梅九洲怎么安排?
这也是为什么,一接到这个任务,方野没有风风火火干起来的原因。
“王大哥,您在兴华电池厂工作了多少年啊?”
方野聊了几句之后,就进入了正题,他这次过来,本来也是冲着兴华电池厂来的。
王崇宝想都没有想。
说道:“电池厂是76年成立的,我就是那一年进的工厂,当时我才19岁,一直在车间干质检员,干到了95年,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吧。”
方野点了点头。
说道:“老哥,我呢是前海市人,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的手电筒,收音机,用的都是兴华电池,而且那个时候兴华电池不光是在永安省有名,在全国也占着很大的市场份额,你说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王崇宝的脸上,出现了遗憾之色。
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杜会计吗?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在电池厂干到退休又有什么问题呢?”
“杜会计?什么意思?”
方野问道。
王崇宝有些疑惑地问道:“杜瑾会计啊,方书记没听说过吗?”
方野摇了摇头。
他的确没听说这个名字。
而且,让详细看过了档案馆兴华电池厂的文件上了。
上面似乎也没发现过这个名字。
接着。
王崇宝就将杜瑾的事情,娓娓道来了。
杜瑾是1988年进入兴华电池厂的,当时只是一个小会计,王崇宝对杜瑾的身份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是当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本来是包分配到某个事业单位去的,听说是她自己申请到兴华电池厂来的。
其实这个举动倒不奇怪。
毕竟当时的兴华电池厂也是国企。
也是一个相当稳定的工作。
那个年代。
大学生还是比较稀有的。
而杜瑾就是会计部门学历最高的年轻女性了,那一年,杜瑾才二十出头。
1989年年底的时候。
原来的老会计因为一笔账目搞错,被厂里直接给开除了。
一个多月之后。
经过厂党委讨论,杜瑾升任会计部主管。
虽然论资历,杜瑾肯定没资格,可是论学历,杜瑾是当之无愧的,虽然当时杜瑾担任这个主管也遭到过一些非议和绯闻,可最后事实已经成了定局,也就没人说什么了。
听到这里。
方野有些纳闷地问道:“王大哥,您刚才说绯闻,是什么意思?”
王崇宝苦笑了一下。
说道:“杜瑾这丫头啊,长得那叫一个水灵,那可比现在的女孩子漂亮多了,当年可没化妆这么一说,因为杜会计是厂长亲自挑选的,所以啊,在她担任会计部主管之后,大家私下里都说,杜瑾其实就是厂长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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