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萧景琰一袭蟒袍立于西苑门前,身后黑压压的站着几十位位朱紫大员。
东厂的番子们几次上前劝阻,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哀求,可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
"靖王爷,诸位大人,陛下正在清修,你们就先回去吧…"
"滚开!"
一位白发苍苍的御史猛地推开劝说的番子。
"老夫今日就是死也要见到陛下。"
“对,我们必须见到陛下!”
靖王虽未出声,但挺拔的身姿已然表明态度。
众官员见有皇子撑腰,更是肆无忌惮,有人甚至开始指着东厂番子的鼻子骂。
"你们这些阉狗,休要猖狂。"
"尔等奸佞,迟早要被诛灭九族。"
宫门内,曹至淳负手而立。
隔着一道朱漆大门,那些刺耳的辱骂声清晰可闻。
“好!好啊!”
他阴柔的面容渐渐扭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杀意翻涌。
这些朝臣仗着人数众多,又有靖王撑腰,竟敢如此折辱东厂所属,简直是在打他这个提督的脸。
"曹公公,小的们实在劝不走他们。"
这时,一个东厂档头弓着腰从门缝里挤进来,满脸为难地禀报。
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至淳阴鸷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
"谁让你劝了?"
曹至淳瞪圆了眼珠,咬牙切齿,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轰啊!"
"是!是!"
档头连滚带爬地又从门缝钻了出去。
这一刻,曹至淳恨不得立即去请圣旨,自己好大开杀戒。
没过片刻,那档头又灰头土脸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曹公公,轰都轰不走啊,靖王带着那群大臣,死活非要见主子万岁爷。"
曹至淳闻言眯起眼睛,眸中寒光闪烁。
"主子万岁爷正在清修,请旨已经来不及了。"
接着,他猛地一挥袖,厉声喝道。
"都听好了,冲出去,打!"
"是!"
刹那间,早已按捺多时的东厂番子们如狼似虎地推开宫门,朝着那群大臣们扑去。
棍棒、皮鞭的声音不绝如缕。
"住手!谁叫你们打人的,不许打人。"
靖王萧景琰的怒吼在混乱中显得格外突兀。
可那些东厂番子却充耳不闻,手中的棍棒依旧雨点般落下。
几位年迈的大臣已经头破血流,哀嚎声此起彼伏。
曹至淳缓步走出宫门,负手立于台阶之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这群人里,自然没人敢打靖王。
他见呵斥无效,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曹至淳面前。
"曹至淳,立刻让他们住手!"
曹至淳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
漫说只是个五珠亲王,就是太子亲临,今日也休想拦住。
"给我狠狠地打。"
这一声令下,番子们下手更重了。
一时间四处都是棍棒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和大臣们的惨叫声。
楼阁之上,晓梦望着宫门外的混乱场面,脸上难掩震惊。
"陛下,您就任由曹至淳这般肆意妄为?"
朱厚聪倚在龙椅上,指尖把玩着茶盏,神色淡然。
"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他们这不是对严嵩不满,也不是对齐敏不满,他们这全是冲着朕来的。”
晓梦闻言一怔。
朱厚聪站起身来,负手望向宫门外。
"这些人不过是借着言阙之死的由头,想从朕手中分权罢了。"
"既然他们耐不住寂寞,那朕就让他们好好记住,这大梁的江山,到底是谁说了算。"
朱厚聪说完,道袍长袖一甩,转身便消失在殿阁深处。
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对于殴打官员,他没有半分犹豫。
他可以惩戒严嵩和齐敏,但不是现在。
身为九五之尊,绝对不能在臣子逼宫时退让半步。
否则,往后这朝堂之上,谁还会将皇权放在眼里?
谁还记得,这大梁朝只有一片天?
宫门外,曹至淳见朱厚聪始终未加阻拦,心中越发有恃无恐。
他尖声喝道:"都给咱家往死里打!"
东厂番子闻言,下手越发狠辣。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打得那些朱紫大员抱头鼠窜。
更有的人被打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靖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最终,这群来势汹汹的官员,全都被打得四散奔逃。
一日之后,朱厚聪的圣旨终于姗姗来迟。
"严嵩、齐敏行刑处置失当,各杖五十,齐敏免去刑部尚书之职,改迁刑部侍郎。"
这道旨意看似严厉,实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寻常五十大板能打死人,而他们两人受刑完,还是生龙活虎的。
而齐敏虽降了半级,却仍掌刑部实权。
更耐人寻味的是,又过了一日,宫中突然传出第二道圣旨。
"齐敏青词精妙,才堪大用,特任命为文华殿大学士,入阁参赞机务。"
朝野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谁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陛下在给齐敏撑腰。
前脚刚降职,后脚就入阁。
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朕说了算,打也打得,升也升得!
郑府书房内,茶香袅袅。
闫矛清轻抿一口香茗,笑意中带着几分揶揄。
"郑兄,这次你可算错了吧?"
郑笔畅抬眸,看向闫矛清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煞笔。
"闫兄当真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
闫矛清放下茶盏,掰着手指道:"这案子最终既没牵扯太子,也没动誉王分毫,就死了个言阙。”
“至于齐敏齐大人,虽说挨了五十大板,丢了尚书之位,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简在帝心啊!
"否则那五十大板要是真往死里打,可是能要人命的。"
闫矛清越说越起劲。
"结果呢?”
“人家转眼就入了内阁,文华殿大学士,离皇上更近了一步!"
"这结局,跟郑兄当初预料的,可是天差地别啊!"
郑笔畅闻言只是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不屑之色。
眼前这煞笔只看得见眼前的得失,却看不见以后。
他早已料到,齐敏作为外廷文臣,却配合严嵩这么干,最终必定没有好下场。
只是这些话,没必要跟一个蠢货解释。
闫矛清见他不语,心中不禁有些解恨,眼中也浮现出几分畅快之色。
上次送了那么多银子求教,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
眼前这人不过是个装成大尾巴狼的绣花枕头罢了!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
于是强压着心中的轻蔑,终于道出今日来意。
"郑兄,关于庆国公案的那笔银子的事,你我再交流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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