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墨千机那充满了无上威严与戏谑嘲弄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楼阁的每一个角落。金丹期修士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将整座高楼彻底淹没。
在这股威压之下,别说是刚刚脱困、身受重创的晏静姝,就连许哲,都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无比困难,仿佛胸口压着一座万仞高山。他的四肢百骸都在疯狂地示警。
金丹修士的实力,是筑基期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晏静姝那张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俏脸,瞬间又变得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许哲的衣袖,那双美丽的凤目之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我连累了你……许哲,你……你根本就不该来蹚这趟浑水的!”
晏静姝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许哲本可以不必面对这等必死的绝境。他本该是悬剑山冉冉升起的天才,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却因为自己的缘故,要在此地与自己一同陨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身旁的许哲,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她预想中的恐惧与绝望。
他虽然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但眼眸中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甚至还有余力,反手轻轻拍了拍晏静姝抓着他衣袖的手,低声安慰了一句“别怕”。
也就在这个不经意的安抚动作的掩护之下,许哲的另一只手,已悄然探入怀中,紧紧地握住了那根师父给的红翎。
然后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悄悄灌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许哲抬起头,迎向了悬浮于窗外半空之中,墨千机那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戏谑目光。
他不卑不亢,朗声开口道:“墨教主,你既然能看出我是悬剑山的弟子,想来也该知道,我悬剑山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你当真以为,面对荣枯殿这等魔道大派,我悬剑山……会只派我一个区区筑基初期的弟子,前来送死吗?”
他在赌,赌墨千机的自负。
果然,墨千机听到他这番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谋定而后动,好一个悬剑山!小子,你这点微末的心机,在本座面前,实在是太过可笑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许哲,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向即将被自己捕杀的猎物,炫耀着自己的智慧。
“前两天本座就感觉到,这胡襄城中,那与陈国国运相连的气机,被触动了。稍一推算,便知是有人,动用了那枚传国玺。更有趣的是,本座还能算出来,触动那国运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的气机”
许哲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只听墨千机继续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由此,本座便不难推测出事情的全部真相了。应当是你这小子,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陈国传国玺的下落,自以为是天大的机缘,便想着要将此宝独吞。所以,你没有将此事禀报宗门,而是选择了独自一人,悄悄前来寻宝。毕竟,这种事情,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大派的年轻弟子之中,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谁不想独占一份天大的机缘呢?”
墨千机发出一声充满怜悯的叹息:“只可惜啊……贪婪,会害死人的。你以为的机缘,完全是一场大劫。而你,这只自作聪明的小老鼠,就这么一头撞了进来。”
他的这番推测,有理有据,逻辑严丝合缝,甚至连许哲那“独吞机缘”的动机,都推断得合情合理。
若非许哲自己就是当事人,恐怕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怎么样?本座这番推测,可有说错?”
然而,墨千机却看到,下方那个在他眼中本该吓得瑟瑟发抖的筑基期小子,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抹笑容。与他如出一辙,充满了戏谑与嘲弄的笑容。
“墨教主,你这番推测,听起来确实是天衣无缝。我只是想问一句,你对自己这番推测之言,究竟能有几分的把握?”
“嗯?”墨千机眉头一皱,正要再说些什么,一股来自神识深处的致命危机感,却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
他的脸色瞬间凝固了。
墨千机猛地抬起头,望向了那片万里无云的、阳光明媚的晴空。
不知何时,一道细如发丝的赤红色剑芒,竟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
那道剑芒,是如此的纤细,如此的瑰丽,仿佛只是一缕不起眼的晚霞。但其中所蕴含的、那股足以焚山煮海、斩断虚空的恐怖剑意,却让墨千机这位金丹期魔道巨擘,浑身的血液都彻底冻结了。
“不!”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尖叫,想也不想便要瞬移逃遁。
然而,在元婴期剑修那锁定了神魂的一剑之下,他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般徒劳。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那道赤红色的剑光,如同切入豆腐的菜刀一般,悄无声息,却又霸道绝伦,从墨千机的天灵盖一掠而过,将其整个身躯,连同他那护体的魔光、坚逾金铁的肉身,都直接劈成两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墨千机那张写满了极致惊恐与难以置信的脸庞,就这么凝固在了半空之中。随即,他那被均匀劈开的身体,才缓缓地向两侧分离,喷涌出的鲜血,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被那残留的炽烈剑意,焚烧得一干二净。
一剑,仅仅一剑!
金丹中期的荣枯殿教主,墨千机,当场陨落!
然而,事情还未结束。
就在那裂成两半的尸体之中,一颗通体浑圆,散发着璀璨金光的丹丸,猛地激射而出!
那正是墨千机苦修数百载才凝结而成的金丹,其中蕴含了他所有的修为与神魂烙印。只要金丹不灭,他便还有夺舍重生的一线生机。
那颗金丹化作一道流光,晃晃悠悠,拼了命地便要往远方遁去。
可就在此时,那道早已消失的赤红色剑光,却再次鬼魅般地出现,后发先至,在那颗金丹之上,轻轻一点。
“啪!”
一声清脆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
那颗承载着一位金丹大修士所有希望的金丹,就这么在半空之中,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璀璨的金色光点,最终,消散于无形。
神魂俱灭,永不超生。
直到此时,一道身着明黄色劲装,赤发如火的绝代身影,才缓缓地从虚空之中,漫步而出。
正是萧红袖。
她杀了墨千机,便如同碾死了一只蚂蚁般,随意地拍了拍手,随即回头,对着楼阁内的许哲,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好徒儿,干得不错,知道什么时候该……”
然而,她的调侃,却在戛然凝固在嘴角。
因为她看到,就在楼阁之内,那个魔门妖女,居然抱住了许哲!
晏静姝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那压抑了许久的、劫后余生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瞬间便浸湿了许哲胸口的衣衫。
而许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弄得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双手举在半空,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该落下。
萧红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
她看着楼内那紧紧相拥的二人,那双明艳的凤目微微眯起,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晏静姝从许哲的怀中抬起头,她泪眼婆娑,却在看到萧红袖那冰冷的眼神时,心中猛地一凛。下意识的,她抱得更紧了。
然后晏静姝说:“我们是道侣。”
萧红袖的脸色更冷了。
————
夜色重归赤霞峰。
与白日里那火烧云般的绚烂不同,深夜里的赤霞峰,显得静谧而又神秘。清冷的月光,将那些火红的枫叶,都染上了一层银霜。
萧红袖的洞府,依旧是那般随意而又奢华。她没有让许哲在外面等候,而是直接将他带入了平日里自己清修起居的石室之中。
石室之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桌椅床榻。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着醇厚酒香与女子体香的独特淡香。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许哲的心中,依旧还残留着自胡襄城归来后的震撼与后怕。而萧红袖,则好整以暇地倚在玉榻之上,单手支着下巴,那双明艳的凤目,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似乎总能惹出些麻烦的徒弟。
还是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了,说说吧。陈国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许哲闻言,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回答道:“回禀师父。弟子此次下山,深感自身修为浅薄,数次身陷险境,若非有师父与师姐搭救,早已万劫不复。所以,弟子打算,从今日起,便闭关苦修,巩固境界,专心参悟剑道,以期能……”
他那番早已准备好的、关于“专心修炼,一心向道”的慷慨陈词,还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而又充满了嘲弄的冷笑,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呵呵……专心修炼?”
萧红袖坐直了身体,她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斟好的美酒,轻轻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在夜明珠的光下,荡漾出迷人的光晕。
“许哲啊许哲,你这话,说给你那些不谙世事的师姐师妹们听听也就罢了。在为师面前,也敢拿这套说辞来糊弄?”
许哲心中一凛,强自镇定道:“不敢。弟子所言,句句肺腑。”
“是吗?”萧红袖的笑意更冷了,“那为师倒要问问你,你那住在外门区域的小木屋里,如今是不是正巧有一位深情的女子啊?那个魔门出来的丫头,倒是机灵得很。”
荣枯殿的教主被斩杀之后,晏静姝连忙将荣枯殿在陈国乃至周边数个凡俗国度内,所有隐藏的据点、联络方式,尽数献给了悬剑山。
“如今,宗门已联合了数个正道门派,按图索骥,对荣枯殿的残余势力展开清剿。不出一月,荣枯殿这个名字,便将彻底在东洲修真界成为历史。她这般干脆利落,为我悬剑山立下如此大功,你说,宗门是赏她呢,还是不赏呢?”
许哲便答道:“当然是该赏的。”
可是萧红袖的目光却如同利剑一般:“但她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一个安身之所。于是,她现在,便住进了你那连个像样的阵法都没有的破木屋里,日日等你回去。许哲,你管这……叫专心修炼?”
许哲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师父,您误会了。弟子与晏静姝之间,并非您想的那样。她之所以会这么做,全是因为被墨千机当做了弃子与祭品,心中怀恨在心,想要借我悬剑山之力,报仇雪恨罢了。这与弟子并无太大关系。”
“没关系?”萧红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你时的眼神,与你相处时的小心翼翼,在你面前那种全然信赖的姿态,你管这叫没关系?她那分明就是劫后余生,情根深种!”
萧红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把他所有的辩解都敲成了碎片。
“弟子……”许哲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无言以对。
看着他那副吃瘪的模样,萧红袖脸上的冷笑,却渐渐收敛了。她那双明艳的凤目之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戏谑,有欣赏,也有一丝更加意味深长的欲望。
她提起桌上的赤玉酒壶,将另一只空着的酒杯,也斟满了那琥珀色的琼浆。
然后萧红袖用一种格外威严的语气说道:“你既已拜我为师,那有些规矩,为师便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许哲一愣,连忙正襟危坐:“师父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萧红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红唇微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我的徒弟,从今往后,你的人,你的心,你的道……都得先刻上我萧红袖的印记。”
许哲:“啊?”
“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为师可以不管。无论是那个对你动了以身相许念头的宋家丫头,还是那个如今住在你家里,对你依赖至极的魔门妖女,甚至是那个对你心思复杂,连为师都有些看不透的掌门亲传……”
她站起身,端着酒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许哲的面前。
“她们,都得往后排。”
一股混合着醇厚酒香与女子幽香的气息,极具侵略性,瞬间将许哲笼罩。
许哲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美得令人窒息的绝世容颜,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萧红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又霸道的笑容。
“所以,在你被别的女子抢了先之前,为师,得先给你盖个章。”
话音未落,只见她仰起雪白的颈项,将杯中美酒,含了一口在檀口之中。
随即,在许哲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注视下,她猛地低下头。
带着醉人酒香的柔软红唇,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唔——”
这一刻,许哲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琼浆玉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强行渡入了他的口中,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了下去。
那不仅仅是酒。
其中,还混杂着属于她这位元婴期大能的、一丝精纯无比的本源真元,以及……她那霸道而又炽热的神魂气息。
这哪里是喝酒?
这分明是……道侣之间的交融!
许哲彻底懵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堪称石破天惊的举动,骇得浑身僵硬,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而萧红袖,则用一种无比霸道的姿态,撬开他的齿关,将那口醉霞酿,尽数灌入他的腹中。
直到那口酒尽数渡完,她才缓缓地,松开了他的唇。
一缕晶莹的酒渍,顺着两人的唇角,缓缓滑落,显得旖旎而又暧昧。
萧红袖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双明艳的凤目之中,充满了得逞后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吻得面红耳赤,彻底傻掉的徒弟,满意地笑了。
“记住了,”她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充满了无上魅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我盖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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