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眉庄被禁足,甄嬛求助无门,只能将目光转向宫外,一时间圆明园倒是风平浪静起来,只是这种安静下,是暗流涌动。
安陵容烧了手中的书信,明明灭灭的烛光跳跃在她的眼中,一半的脸被埋在火光背面,显的人都阴沉下来。
安比槐死了!
她本就给安比槐下了傀儡符,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前段时间松阳莫名出现了一支商队,据说是从京城去的,极有背景。
那支商队的负责人是一个满人,刚到松阳时出手阔绰,八面玲珑,极具手腕,引得不少人争着抢着与他做生意。
刚巧西北战事频起,需从松阳筹集一批军粮,安比槐虽只是个县丞,可也有些权力,定下一个供货商再容易不过,这便给了有心之人机会。
那商人自言手中有大量的好粮,且价格便宜,若是安比槐能给他行个方便,让他承接了这份差事,到时得的钱财与安比槐五五分成。
安陵容只能说皇后确实上了心,若是安比槐没有被她控制,只怕他会欢欢喜喜地一脚踏入这个陷阱中,到时若是军粮出了什么问题,只怕经手这件事的安比槐便是最大的罪人。
至于那商人,安陵容在京中的人没查到半分商队的消息,若是出了事,他只需改头换面一番,躲个几年,也无人知晓。
那耽误战事,收受贿赂的安比槐就只能承受所有怒火,蒋文庆不过是失察之罪,只怕若是事成,安比槐就真要被收押斩首了。
至于宫中的她,一个收受贿赂,不顾国家战事的罪臣之女,还能得什么好,且她看着,皇后是打算等她孩子满八个月的时候再将消息放出来。
这要是一时受了刺激,七活八不活的,一尸三命,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安陵容没事,她的恩宠就算到头了,让皇上丢这么大的脸,父亲还犯这般罪,她就是活着,也该从此无缘恩宠了。
只是除了皇后,还有华妃,华妃之前被她下了脸面,心怀不满,刚好西北是年大将军的地盘,定下一份微不足道的军粮,不会有人注意。
军粮筹集结束之后,需要蒋文庆和安比槐将军粮运送到下一个州县,到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安比槐也难逃罪责。
还真是难为她们了,全将目光投掷在了安比槐身上,此事怕是华妃起的头,皇后将计就计,下手更狠。
安陵容看着灭掉的烛火,地上纸张焚烧之后的灰尘在风吹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失去烛光的照耀,她的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安陵容低低地笑了一声,极短,极低,只有路过的风听到了些许声响。
三日后,松阳的奏折送到了皇上的案头。
皇上看着眼前的奏折,脸色越来越黑,看的苏培盛皱起了眉头。
“皇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刚松阳传信过来,淑贵人的父亲在运送军粮时,遭遇匪徒袭击,如今已经身亡了。”皇帝有些头疼,军粮出事是一回事,这安比槐死了更让他难办。
“这!淑贵人如今快要临盆了,骤然听闻噩耗,只怕.....”苏培盛听出了皇上的顾虑,这淑贵人眼瞅着就要生了,现在可不能惊动。
“朕也是这般想的,记得封锁消息,切莫让淑贵人知晓。”皇上摆摆手,将奏折放下,让苏培盛赶紧去办。
“嗻,奴才这就去让他们把嘴闭严实了。”这消息可以被传出去,可是不能是从御前的人嘴里传出去的,他可要看好了。
清凉殿内,颂芝附到华妃耳边,说着刚刚听来的消息。
“娘娘,刚刚年大将军传话来,说是淑贵人的父亲死在了护送军粮的路上。”
“死了?不是说好了要治他一个护送不力之罪吗,怎的死了。”华妃微微皱眉,这与她预料的结果有些不一样。
“说是安大人拼死抵抗,不知是谁下手重了些,就死了。”颂芝也只是负责传递消息,这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知啊。
“当真是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人都死了,本宫还怎么让皇上治他的罪,还怎么看安陵容那贱人的笑话!”
华妃将手中的点心丢下,点心在盘中砸的分裂开来,些许糕点粉尘也沾到了华妃衣摆上。
“娘娘息怒,这父亲死了,想来淑贵人也该伤心几日了,也算为娘娘出一口恶气,御前现在还瞒着消息呢,淑贵人如今可不知晓。”颂芝眼中闪过恶意。
“哼,皇上倒是护着她!颂芝,你去,本宫看不得淑贵人被蒙在鼓里,这好歹是她父亲,怎么也该给人上柱香不是。”
华妃慢条斯理地拍拍衣上沾染的点心碎屑,语气中是满满的恶意。
“最好刺激得她生下孩子,这出生就克死外祖父的孩子,本宫看她还怎么嚣张!”
华妃越想,心中越开心,不就是仗着肚中的孩子吗,没了依仗,她看安陵容还敢不敢抢她的恩宠!
“是,奴婢这就去。”
桃花坞内,宜修站在书案前,认真写着手中的字。
“死了?!”手中的力道加深,墨汁浸染下,先前写的字也废了。
“是,娘娘,那些匪徒到底是华妃娘娘找的人,咱们的人不好离的太近,只是听传信回来的说,安比槐似是自己撞上的刀刃,当场就没了气。”
“她就这般好运。”宜修越看笔下的字越不满意,猛的将沾满了墨汁的宣纸扔了出去。
“华妃那边开始行动了?”
“华妃那边已经开始散布消息了。”剪秋恭恭敬敬地回答。
“光散布消息有什么用,这样的消息,就该让人好好在安氏面前喊出来,才算合适。”宜修将毛笔放在一旁,欣赏着自己刚刚写的字。
“华妃那个成事不足的,若是安比槐没有死,安氏这次便再无翻身的可能,可惜了。”
又落笔写下一字,宜修看着,还是少了些风骨,将手中的宣纸撕开,纸张被撕开的沙沙声和宜修的话重合在一起,若不是剪秋一直在留神听,差点没听清。
“娘娘放心,就算不能一次将淑贵人定死,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剪秋想起皇后后续的安排,淑贵人这次不可能再逃过。
“你去找一个合适的人,找好时机将消息捅到安氏面前,记住了,要当着她的面说!记得把尾巴扫干净了,必要的时候,就推给华妃。”
宜修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先利用现有的条件,她就不信安陵容一点也不在乎家族。
天然图画中,安陵容坐在梧桐树下,春迟在她身后给她打扇。
玉檀已经听到了风声,说是行宫中已经有宫女在议论安比槐一事。
有的说安大人是军粮出了问题,畏罪自杀,有的说是安大人拼死护住军粮,为国捐躯。
不管是哪种说法,都引起了不少人关注,议论的沸沸扬扬的,玉檀作为打探消息的,自然也听到了。
只是安陵容早就告诉了她们会发生何事,便当做不知,等着皇后主动出手。
“小主!淑小主!奴才有要事要与小主禀告,求小主见一见奴才!”天然图画外,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在外边喊叫,被门口的小何子拦住了。
安陵容坐的地方离门口有点距离,但也能听到声音,听到动静微微探出了身子。
春迟停下扇扇子的手,走出门去对着门外的小太监喝到:“你是什么人,敢来小主面前胡言乱语,若是惊了小主的胎,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小太监没有半分的害怕,仍然扯着嗓子冲里边喊:“小主!小主的父亲安大人护送军粮时被匪徒所杀,如今已魂归天外啊!淑贵人,安大人死时被砍的血肉模糊,死不瞑目啊!”
春迟急了,忙对着小何子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太监堵住嘴拉下去!”
里边的南枝看着安陵容听清小太监的话之后,脸色一白,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连忙大喊:“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南枝扶起安陵容,抱着的时候感觉手中一片濡湿,将手放在眼前才看清那是鲜红的血。南枝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冲着外边喊:“快来人啊!小主流血了!快去请太医!”
门口的小何子连忙跑去找太医,春迟也焦急地跑回了树下,几人合力将安陵容抬到了寝殿。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刚刚淑小主身边的玉檀来报,有一个小太监去天然图画外嚷嚷,将安大人的事嚷了出来,淑小主身下见了红,怕是不好了!”
苏培盛见玉檀慌慌张张地过来,就意识到出大事了,果然,听到的消息让他恨不得自己聋了。
“什么!朕不是让你封锁消息了吗?!苏培盛,你这个御前总管是怎么当的!”皇上正在品茶,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皇上,奴才办事不力,只是如今淑小主那更重要啊!”苏培盛急的都快跺脚了。
“皇上,皇上您等等奴才啊!”只是还没等他去传轿辇,皇帝已经跟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身后呼呼啦啦地跟了一大群人。
皇上到天然图画时,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仔细看去,安陵容日常喜欢待的梧桐树下,还残留着滴滴暗褐色的血。
看到这的一瞬间,皇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身后气喘吁吁的苏培盛接住,皇帝迟疑着不敢上前,深怕又听到了不想听到的消息。
此时赵太医的助手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皇上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将人拉住。
“淑贵人如何了?”
“卑职参见皇上,启禀皇上,淑贵人骤然受到刺激,导致胎相不稳,出现落红之兆,卑职的师父正在殿中为小主施针,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胎相还不稳,卑职正要去抓药。”
“那还耽误什么,还不快去!”皇上将人放开,心总算放了下来,保住了就好,见赵太医的助手匆匆离开,也进了殿。
一进去便感受到了带着血腥气的闷热,床榻上安陵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上的冷汗浸湿了耳边的碎发,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赵太医正在旁边扎针,见皇上进来正想行礼,被皇上挥挥手免了。
“淑贵人腹中龙胎如何?”虽然听过助手的话,可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
“回皇上,淑贵人此次极为凶险,微臣虽施针保住了淑贵人腹中的龙胎,可此时龙胎月份还太小,不过堪堪七个半月,若是此时生产。”
赵太医有些迟疑,仍旧硬着头皮继续说:“双胎本就发育缓慢些,只怕就是生下来也容易落下病根。”
看皇上的脸色不太好,赵太医急忙开口:“微臣已经将龙胎稳住,淑贵人吉人自有天相,微臣施针之后,出血已经止住,再喝上几贴安胎药,想来是能将龙胎保至满月的。”
“只是这样一来,对淑贵人的身子损伤,就要大些。”说完,低下头去。
皇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安陵容,手中的十八子转了两圈,才艰难开口。
“尽力保住龙胎,淑贵人这,朕会多加补偿。”说完,没有再看安陵容,转身出了寝殿,顺便将春迟也带了出去。
皇上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下面的春迟,语气威严:“说吧,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春迟定了定神,低头回话:“启禀皇上,自前日起,行宫之中就开始传安大人的死讯,奴婢们不敢告诉小主,这几日天热,小主也不爱出门,倒是让奴婢们瞒了下来。”
“只是今日一早,小主在树下纳凉时,突然跑出来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在外边大喊安大人的死讯,还极力描述安大人死的惨状。”
嘭的一声,皇上将手上的手串砸了下来,珠子崩裂的四处都是,殿中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珠子砸在地面清脆的响声。
“放肆!苏培盛,朕不是让你封锁消息了吗,你就是这般办事的?!”
苏培盛也连忙跪下,口中称罪:“皇上息怒,奴才确实封锁了消息啊,只是不知怎的,整个圆明园都知道了。”
“还不快下去查,是谁泄露了风声。”皇上心中恼怒,惠贵人肚中的孩子是场乌龙,难不成连他亲手摸到过的孩子,他也要失去了吗?
“嗻,奴才这就去。”
“你继续说。”速配是出去之后,皇上看着春迟,要她继续说着早上发生的事。
“奴婢听闻他话中不对,便想上前阻止,只是没想到那小太监力气极大,居然挣脱了小何子他们,还咬伤了小何子,奴婢等阻止不了,还是让小主听到了消息。”
“是奴婢的不是,没有拦住消息,请皇上降罪。”春迟说完,猛地俯下身子,长跪不起。
“旁人认定心思想将消息传进来,你们几个宫人顶得了什么事,你先起来吧,你家小主还需要你伺候。”
“谢皇上。”春迟踉跄着站起身来,在得到皇上应允之后,进了寝殿伺候安陵容去了。
“那太监现在在哪?”皇上看向一身狼狈的小何子,仔细看他手上确实有个还在渗血的牙印。
“回皇上的话,那太监被奴才几人绑了,如今就关在奴才住的芜房里,由小武子看着。”小何子低头回话,那小太监本来喊完想跑,可是费了他好大的力气才逮住。
“将人带下去,若是找不出背后的人,你这御前总管也别做了。”皇帝看向刚刚进来的苏培盛,沉声吩咐。苏培盛心中叫苦,与小何子对视一眼,转身跟着去提人。
人都出去后,皇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消息,此时皇后也赶了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龙胎可还好?”宜修担忧的声音响起,皇上睁开了眼。、
“先坐吧,龙胎倒是保住了,只是还未稳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淑贵人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是会没事的。”宜修坐到皇上身边,脸上满是庆幸,只是心中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雨儿端着安胎药进来了,正要行礼被皇上免了,被忽视的宜修看着雨儿手中的汤药,笑意蕴满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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