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默默把默写的真题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拽出一张速写纸，削铅笔，构图、起草，一颗豆大的泪珠盖住一段线条，晶莹剔透。
她扔了铅笔，拿起手机，再次打开跟黄书潇的对话框，写了一段文字，又全部删除。
就这样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只发出去三个字：【知道了。】
发送失败，对话框前端浮现出红色感叹号，下方是一行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第二天。
姜知晓去上学，姜洪涛才回来，身边没有柳芙蓉，一个进家门，一个出房间。
父女俩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客厅碰面。
姜洪涛乱糟糟的头发往四面八方支棱着，很油，黑眼圈极重，脸色发灰，胡茬显得整个人都很脏。
外套拉链敞开着，举着手机打电话，却在看见姜知晓的那一刻，微微愣怔住。
电话里的人催促：“说话啊老姜，你想卖多少？说个价！”
姜洪涛的眼神在姜知晓的身上转一周，“怎么着也得20万。”
姜知晓呼吸加重，男人的眼神让她格外恶心，甚至想吐！
她径直从他身边经过，连声招呼都没打，开锁离开，门“砰”的一下甩上。
姜洪涛瞬间怒火中烧，“艹”了一声，拿起阳台的晾衣杆就出了门！
电话里的人怒吼，“艹谁呢？你TM想不想卖个好价格？”
姜洪涛如梦惊醒，“没骂你！”
“我问你，人怎么样？”
姜洪涛寻觅姜知晓的身影，她早已离开杂乱无章的楼道，顶着太阳往小区门口走。
姜洪涛单手撑着石栏往楼下看去，姜知晓蓝白相间的校服宽松，整个人都显得渺小，却依旧掩饰不住亭亭玉立的体态。
脖颈又白又细，线条还流畅。
姜洪涛眯了眯眼：“干净、漂亮，就是脾气不好。”
“嗐！来我这儿的，哪个是脾气好的？都得调教！不出一个月，看她听不听话！把人给我看好了，过段时间验货！”
-
姜知晓踩着上课铃进班，往位置上走，张樾的同桌却变成了黄书潇。
四目相对，黄书潇心虚地挪开视线，欲盖弥彰地扯出笔记本，推给张樾看。
“这是我最近复习的内容，你看看。”
张樾翘着二郎腿，挑衅地瞅着姜知晓，笔记本拿过来，垂眸：“嚯，谁给你出的题？字这么丑！”
黄书潇扭眸看去，熟悉的字迹让她赶紧收回！
张樾一巴掌按住，“抢什么？见不得人啊！你就是这么被她洗脑的？自己的练习册不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没有......”
姜知晓深吸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新同桌收拾好课桌，跟她打了声招呼。
“姜知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女孩梳着低低的双马尾，唇周长了两颗青春痘。
姜知晓点头：“劳动委员，孟小娇。”
孟小娇眼睛亮了亮：“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女生，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姜知晓被触碰到敏感神经，皱起眉头，“我哪种女生？”
“漂亮啊！肉眼可见的漂亮！很多人都嫉妒你来着！”
孟小娇似乎在释放善意，姜知晓没接招，怕她是另一个黄书潇。
只笑了笑，又抬头扫了眼课表。
自习课。
她没什么可复习的，拿出速写纸画画工作。
身后的黄书潇缠着张樾讲题，张樾让她画坐标，列方程，顺带还拉踩了下姜知晓让黄书潇背的题。
孟小娇回头看了眼，悄摸声地拽了下姜知晓衣袖，“你和黄书潇怎么了呀？”
姜知晓勾勒描画，压抑着情绪：“没怎么。”
“他们都说你人品不好，先跟桑郁川闹掰，又跟张樾闹，现在连你最好的朋友也远离了你，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姜知晓画笔一顿，扭头，孟小娇赶忙凑到跟前去，压低音量：
“昨天张樾跟黄书潇说，只要和你绝交，就跟她和好。”
“你怎么知道？”
“昨天他俩做值日，我回班拿书包，不小心听到的。”
姜知晓自嘲一笑。
她早该想到的，黄书潇跟她绝交的逻辑根本就不通！
嘴里说着要同时远离张樾和她，其实真正远离的，只有她一个。
所以，真心被辜负再一次上演在了她身上？
上一世是爱情。
这一世是友情。
铅笔攥在手心，怎样也没办法落笔，眼神是空洞，心里很茫然。
孟小娇又说：“而且我还听见，张樾跟黄书潇说，他之所以跟她分手，都是因为你！”
姜知晓满目诧然。
告白这事儿，他跟黄书潇讲了？
若真如此，她有点理解黄书潇为何会跟自己绝交，却唯独想不通，为什么会跟张樾和好！
“张樾说，你给黄书潇洗脑，把不正确的三观带给了她！”
姜知晓：“？？？”她何时给黄书潇洗过脑！
“根本就是瞎扯！你俩是坐同桌才开始熟络的，那个时候，他俩早就已经分手了！”
说完，孟小娇还愤愤不平的补充：“都快18岁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为了个臭男人，背刺自己的好朋友！”
下一秒，凳子被人踹了一脚，身后的人威胁：“你说谁是臭男人？再瞎说一个试试！”
孟小娇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张樾收回视线，顺势看向姜知晓的背影，速写纸很大，几乎铺满了整个课桌。
她看似专注地勾勒线条，下笔却生硬使劲！
一看就在隐忍什么！
张樾顿时畅快了，冷嘲热讽。
“某些人也不知道干嘛来了。就那么喜欢那个清北校草？让她上课都在画！”
画面的内容，其实是大圣拿着金箍棒对战天兵天将。
但姜知晓只勾勒出个大概，身子又挡住大片画面，从背后看，的确只隐约可见大圣帅气的轮廓。
姜知晓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没必要跟他计较。
身后的人又说：“画这些有什么用？是能高考满分，还是能赚钱？她就是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给你洗脑？”
姜知晓攥紧画笔，凝神听黄书潇的回答。
过来好久，对方说了个：“是啊。”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了姜知晓的心上！
这两个字，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她积压已久的委屈一层层往外冒！
贝齿咬住下唇，张樾又道：“她自己不学习，还让你背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这么大了，不知道她在害你吗？”
黄书潇：“以后不背了。”
姜知晓深呼吸，终究是忍无可忍，眼泪囫囵一擦，起身，转过身来！
“黄书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好意思，她的良心不会痛！”张樾仰着头，混蛋又挑衅的语气。
“你闭嘴，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现在是我在跟黄书潇讲话，你一个男人插什么嘴！”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张樾竟涨红了脸，没想到姜知晓能这么刚！
随后她指了指黄书潇，“你出来，咱俩当面聊。”
她率先离开，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跟出来的不是黄书潇，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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