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晓回病房后一直在睡觉。
桑郁川没敢打扰，给她手机调了静音，走路都轻手轻脚。
最后坐在床头柜前，拿笔做着之前没做完的数学试卷。
一直到十点左右，护士进来给姜知晓打最后一瓶点滴，她依旧没醒。
护士离开前嘱咐，输液的那条胳膊最好垂在床沿，若是平放，极有可能回血。
以至于桑郁川演算完一道题的步骤，就忍不住看姜知晓两眼，最后索性扔下笔，专心致志盯着姜知晓输液的点滴。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瞥了眼来电显示，桑郁川拿着手机去到病房门口接听。
“爸妈那边还好，我说我来处理这件事，他们也就没太管。你那边怎么样？小姑娘怎么找到的？”
桑瑾年调查姜知晓下落时，对方手机一直关机，他没办法定位，于是给锦城的交通总队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调监控。
可监控调到一半，沈听澜就传来讯息，说姜知晓找到了。
桑郁川通过房门的小窗，注视病房里熟睡的人：“她用王硕的手机给我发了定位。”
桑瑾年一下就乐了：“可以啊！危急关头能想到你，看来是真上心了。”
“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
“她不是很信任我。”
姜知晓打点滴的那条胳膊还垂在床沿，手腕换了新的纱布，看不见刀口，却让桑郁川难以忽视。
他兴许知道她自残的原因，却没将猜想告诉桑瑾年，解释道：“警方检查王硕的手机时，那会儿还登录着姜知晓的微信。”
“我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导致我是聊天对话框的第一位。所以她才会向我求助。”
他不觉得自己对姜知晓而言有多特别，当时那种情况，谁都能成为她自救的救命稻草。
“......”桑瑾年默了默，“你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
桑郁川没说话，桑瑾年又问：“要不要告诉她，你就是当年跟她并肩作战的小男孩？”
桑郁川再次沉默。
他不打算说。
一来，当年的经历太糟糕。
他不知道这些年，姜知晓是怎么度过的。一旦提及，无疑是往她的伤口上面撒盐。
二来，当年他们在逃跑时，姜知晓被拳场的人抓回去。他没能及时返回去救她，只是选择报警。
原因很简单，八岁的他，不具备对抗大人的能力。
他太害怕。
害怕一旦回去，救不出姜知晓不说，还要面临暗无天日的处境。
所以，当拳场的人把姜知晓扛在肩上，小姑娘冲着他撕心裂肺地喊出“救我”时，他毅然决然转身，越跑越远！
他没办法原谅八岁的自己。
正如十年后的现在，当相同的困境再次出现，若是找不到姜知晓，他也没办法原谅十八岁的自己一样。
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气，含糊其辞：“再说吧，她也未必想知道我是谁。”
“你心里有数就行。”桑瑾年不再多言，“不过你倒是可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微软总部对我们的游戏项目很感兴趣，合作意向强烈。所以之后的时间我会很忙，你让她好好养病，别太惦记游戏的事。”
“好，知道了。”
听出他兴致不高，桑瑾年忍不住揶揄。
“你呀，也要多努努力。目前看来，小姑娘的未来一片光明。就怕她上升速度太快，你还没毕业，就已经配不上她了。”
挂了电话，点滴瓶见底。
桑郁川叫来护士拔了针头，姜知晓正好醒来，却没睁眼。
手还垂在床沿，有些麻木，打算等桑郁川离开后，就偷偷把胳膊给收回去。
却听见那人叮了咣当，声音很细微。
姜知晓偷偷眯开一条眼缝，桑郁川关了灯，摸黑走来，躺在她的床边。
姜知晓：？
这人是打了地铺？
正想着，垂在床沿的那条胳膊，被人轻轻握住指尖。
姜知晓顿时屏住呼吸，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对方并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只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和一句：“还好，我找到了你。”
-
京港。
桑家老宅，书房。
桑彦洲的电脑屏幕，是刚从学校要来的成绩单。
高一到高三的各科试卷，以及最近几次大型考试。
商界大拿也有看不懂试卷的时候，但每一科分数都格外漂亮。
他不由得想起桑郁川离开古堡时说的那句话——
“我没想过出国，更不需要你用捐赠图书馆的方式，送我进全球top10。你设定的路不好走，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活。”
那时他只觉得桑郁川年少轻狂。
豪门多少废子？哪一个不是家长用氪金的方式来粉饰太平？
成绩不好就送出国，再花钱买几个国际大奖来镀金。
桑彦洲一直秉承着类似的教育理念，不太抓他的成绩。
毕竟背后的团队在桑郁川很小的时候，便已将他未来的路规划得严丝合缝。
现在看来。
这小子，还真有狂傲的本事！
惊喜之余，倒真想让他自己去外面闯一闯，兴许会比他这个老子更有能力！
桑夫人却一直在他跟前走来走去，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他自然知道原因，但不太想管。
“青春期的萌动本来就不值一提，咱俩不需要干涉，日后指不定就因为什么分了。”
“他哪是简单的萌动？”桑夫人反驳道。
桑彦洲又说：“当年在地下拳场，他不是跑了吗？上心一点也正常。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因为愧疚，才对那丫头好的？”
“他这个年纪，是分不清愧疚和爱的，等他想明白，自然也就分了。”
桑夫人还想说什么，手机“叮”的一下震动起来。
班主任徐波在家长通知群发了一条信息，说高考之前，学校要给学子举行成人礼，请务必到场。
桑夫人不想去，毕竟桑郁川的成人礼刚结束，学校的集体活动又形式大于内容。
尤其是高中刚入学那年，流行愧疚式教育，被桑郁川戏称暴躁吉娃娃的班主任非让她去学校。
她打飞的去到锦城，刚到学校还没喘口气，人就被拉到操场暴晒。
孩子们站在家长跟前，一溜烟地垂着头，台上的主持人声情并茂。
“孩子们，看看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和爬满皱纹的苍老容颜......”
桑郁川垂眸，被他握住的双手做了精致的法式美甲。
再抬起眼皮，脸部肌肤肉眼可见的细腻光滑，甚至还化了超绝全妆！
母子俩大眼瞪小眼，最后桑夫人实在是没眼看，差点脱口而出此生唯一的脏话！
“操！”
一旁沈听澜的母亲出口成章的速度比她更快，“他爹的这人会不会说话？骂得真脏！”
至此，桑夫人再也没参加过学校的集体活动。
但这次，她还是决定去学校一趟。
有些话跟桑郁川说不通，倒不如直接跟姜知晓聊。
想着，她离开书房，给苏云溪打了电话：“云溪，学校的成人礼，是你陪皎皎参加，还是你家老何去？”
苏云溪回：“老何要去广西参加寻亲的站台会，肯定得我去。”
“那你回头陪我见个人，我怕人家说锦城话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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