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晓知道成人礼这事儿已是两天后。
彼时班级群因为成人礼的服装吵得不可开交。
有西式礼服和汉服两种选择，但男生们大多都想穿西装。
毕竟高三学子在重压之下，活得都挺不修边幅，尤其是他们理科班的，平常一写理综卷，不是脸油就是头发油。
用脑过度影响激素分泌，一个个都灰头土脸，也不具备天生而来的气质。
所以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像桑郁川那种在高三还能时刻保持清爽帅气的男生，少之又少。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不敢想象那大褂子套在身上，谁能分得清到底是太监还是状元郎？
姜知晓记得上一世，她曾疯狂给汉服打call投票。
因为在古代对于女子而言，成人礼的社会意义本就侧重婚嫁准备。
汉服又跟婚服很像。
于是那天姜知晓在表白日记里写道：
“今天看见汉服的备选照片，我激动到连跟桑郁川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朝朝！取自《长歌行》中‘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中的‘朝’，寓为生机勃勃！我还要跟他拍一张合照！日后把照片拿出来给朝朝看，告诉她，爸爸妈妈在18岁的时候就已经结婚啦！”
可这一世没有朝朝，而《长歌行》里的“朝露”，在阳光出来后就会消失。
就像仓促的青春，当你醒来，它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知晓没打算像前世那样，为了汉服跟男生们争个头破血流。
毕竟前世最后的结果，既没有穿礼服也没穿汉服。
学校考虑到下午还要上课，不想耽误太长时间，统一穿的制式校服。
女生是白衬衣和藏蓝色的百褶裙，男生是白衬衣加西装裤。
通知一下发，班里一阵哀嚎。
落差太大，姜知晓连照片都没照。
综上，这一世的她并未参与讨论，扫了眼通知群，就退出了微信界面。
翌日出院，回朗域的车上。
姜知晓收到班主任徐波发来的消息。
【你成人礼的服装给小娇了，身体若是允许，明天上午来学校，统一坐车去国子监参加仪式。】
不知是不是体内的安定还完全未代谢，姜知晓有些发懵。
服装？
国子监？
既然要去国子监，那势必要穿汉服了。
怎么跟上一世的记忆出入这么大？
姜知晓：【不穿制式校服吗？】
徐波：【之前定的方案的确穿制式校服，在校礼堂举行。但有同学提议，成人礼一生只有一次，又是千百年来，中国的传统文化，理应大办。】
姜知晓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前世她用尽全力也未曾得到的东西，这一世竟然都得到了。
徐波又问：【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家长来参加你的成人礼？有个拆信环节，需要写一封信。来不了也没关系。】
徐波知道姜知晓家里的情况，话说得很委婉。
上一世是柳芙蓉来参加的，那会儿班主任还是暴躁吉娃娃，得知柳芙蓉死都不肯参加，吉娃娃就一个劲儿给她打电话。
说不参加会影响班级的集体荣誉。
柳芙蓉被磨得没办法，去了，到了拆信环节，姜知晓打开信封后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白纸。
彼时的柳芙蓉被太阳晒得很是烦躁：“我又不是你妈，能过来就不错了，指望我写信，想都别想！”
柳芙蓉也没说错，她不是亲人而是买家。
只是看见周遭同学被各自父母包围，嘴里还说着：“成年了，勇敢去闯！爸妈永远在你身后，陪着你往前走！”
姜知晓还是止不住失落。
她想她妈。
收回思绪，姜知晓回：【我一个人来就好。】
徐波立马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包，而后开玩笑：【定做的汉服很像婚服哦，小情侣们记得感谢学校~】
小情侣们......
也包含她？
徐波是不是误会了？
姜知晓看向坐在身旁的桑郁川，他正好也在看她。
“成人礼拍张照片。”他忽然开口。
姜知晓点头：“会有大合照。”
桑郁川笑着纠正：“只有我们俩的合照。”
又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欲言又止时，少年精致的脸映衬着窗外浓郁的晚霞，显得很是柔和。
姜知晓不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抵达朗域，楼道已被司机清理过，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毫无打斗的迹象。
桑郁川开门时，姜知晓才想起她几天前寄往京港的快递不见了，环顾四周，脱口而出：“东西呢？”
桑郁川输入密码把门打开，“什么东西？”
“一个纸箱，事发当天我要寄快递来着。”
“寄走了。”
姜知晓愣了下，“这么贴心？”
桑郁川推着姜知晓进家门：“你用鲜血踏出来的路，我能不帮你寄走？”
姜知晓：？
游戏项目耗费了她不少精力这没错，可......
血？
太夸张了有没有！
姜知晓反应了一下，想到那日的打斗场面，解释道：“不是我的血。”
桑郁川换鞋换到一半，抬头看她。
“王硕的血。”
“我捅了他一刀。”
桑郁川：“......”
所以，他误把那滩血当成姜知晓的，还差点儿失控？
偏偏当事人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地冲他笑，自信到仿若一切都易如反掌，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
看惯了英雄救美的戏码，此刻的桑郁川莫名受挫，忍不住提醒：“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什么？”
桑郁川顿时就气笑了，“让你说句感谢的话就这么难？良心呢？”
哦。
他点她呢。
因为他救了她，还拉着全班同学跑来献血，理应说句感谢的话。
可姜知晓偏偏是块硬骨头。
感谢的话哪儿那么容易说出口？
她转身，往桑郁川的方向靠近两步，好笑地盯着他：“桑郁川，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一个物种。”
她用“物种”来形容，桑郁川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忍不住往她的坑里跳。
“什么？”
“一只完成主人指令，等待奖励的小狗。还伸着舌头。”
桑郁川顿时就有些不爽，舌尖顶了顶腮帮，莫名勾起的唇角不知是无语，还是单纯地又被气笑了。
姜知晓却直接回了卧室。
简单收拾一番，抽屉里还剩一些空白的速写纸。
许是日复一日的忙碌早已让她形成习惯，猛不丁闲下来，还有些不适。
她想到班主任说的拆信环节。
父母还没有找到，这一世的成人礼，怕是又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决定给自己写一封信。
在见到父母之前，她要把自己养好。
拿出美工刀削铅笔，落座，在纸上迅速起稿，渐渐勾勒出人物的形状。
唱昆曲的专有戏服，大水袖，吊眼。
母亲的另一种形象。
画面的观众，是一岁出头还坐在学步车里的小女孩，至于父亲，她的记忆属实模糊。
那段录像也没让他露脸。
所以她只能画出男人西装革履的轮廓，五官是一片空白。
可尽管如此，姜知晓依旧凭借想象，画出了阳光下幸福的一家三口。
收笔，找信封，姜知晓听到桑郁川在客厅开着免提打电话。
电话里的女人说：“到锦城了，不住酒店，小苏来接的我。明儿我俩直接去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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