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这是什么反应？”
“下个月就能做手术，意味着朱婉宁很快就能醒过来，你不想让她看见你吗？”
何皎皎僵着面部肌肉，笑得言不由衷。
“我开心的！只是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我来不及消化。”
她当然消化不过来！
毕竟，当年的朱婉宁，就是被她给推下楼梯的！
在她儿时的记忆里，除了苏云溪是父母吵架的矛盾中心，朱婉宁有好几次都会盯着她的脸，看得出神。
“宝宝，你怎么长得不像妈妈呢？”
那时的何皎皎根本不明白朱婉宁的意思，一脸天真地说：“爸爸说，女孩都像爸爸，不像妈妈。”
“不对。”朱婉宁摇着头，“不对。你越长大，五官就越陌生。”
她说着就回到卧室，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宝宝怎么不像我呢？”
她关上了房门，留何皎皎跟新来的保姆在原地面面相觑。
何皎皎问保姆：“妈妈什么意思呀？”
保姆是在苏云溪之后找的，有了前车之鉴，朱婉宁特意找了个年纪很大的保姆，足够当何皎皎的奶奶。
但老保姆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背后里讲雇主的是非。
那会儿何皎皎年纪又小，保姆觉得她不懂，嘴巴也就没个把门：“你妈妈精神状态不好。”
“什么叫精神状态不好？”
“就是疯了！”
“疯了？”
“被那个叫苏云溪的女人气的！就是你家上一任保姆！背着你妈跟你爸搞在一起，这种人就叫小三！你妈就是被逼疯了，觉得连你也不是她的孩子！”
何皎皎“哇”的一声哭出来！
保姆连忙抱着她安慰：“别哭，别哭！你是太太的亲女儿呀，如果你不是，她还养你做什么？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何皎皎止住眼泪，还很后怕地想——
还好我是妈妈的女儿，不然我就要被赶出去当小乞丐了！就像那个何知晓一样！
后来没两天，朱婉宁就带着何皎皎去了医院。
医生提取了母女俩的头发和血液，做DNA鉴定。
她根本就不知道DNA鉴定是什么东西，却无意间听到朱婉宁和医生的对话，说她不是朱婉宁的小孩。
那一刻，何皎皎心都死了。
一路哇哇大哭，却唯独不敢告诉朱婉宁，她在哭什么。
她幼稚地想，是不是只要毁灭DNA的鉴定报告，就没人知道她不是朱婉宁的女儿了？
于是一回家，她就偷偷拿走到了鉴定报告！
来不及藏起来，却被朱婉宁发现！
那会儿她已经跑到了楼梯口，知道自己抢不过朱婉宁，便使劲推了她一下！
朱婉宁脚底一打滑，整个人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后脑勺磕到楼梯坎，当众晕了过去！
何皎皎吓傻了，大脑空白之余，却仍不忘把DNA鉴定报告藏起来。
她不敢跟何震霆说出真相，却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她一开始责怪苏云溪，后来在何震霆频频提及“何知晓”这三个字时，又恨上了何知晓。
恨得咬牙切齿！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发现苏云溪会偷偷来幼儿园看自己。
鬼使神差的，她第一次走近苏云溪，隔着铁栏杆问她：“你想当我妈妈吗？”
苏云溪喜极而泣：“想！”
然后手臂伸过栏杆的缝隙，想要抓住何皎皎的手！
何皎皎却防备地后退两步：“你想当我妈妈，可以，但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我不喜欢你女儿，我爸爸也只能娶你一个人！”
苏云溪点头如捣蒜：“好！我答应你！”
后来的后来，便是车里的何皎皎看见苏云溪喂姜知晓吃冰淇淋，然后指着苏云溪就对何震霆说。
“我想让她当我妈妈。”
何震霆当然是喜闻乐见，一周后就把苏云溪带回了家，却没了姜知晓的身影。
苏云溪说丢了。
但何皎皎知道，不是丢了，是被处理了。
除了苏云溪跟何皎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现在。
苏云溪的舌头被割掉了，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不会有人知道姜知晓进地下拳场，有她的推波助力；
也不会有人知道，朱婉宁是被五岁的她，推下了楼梯。
可惜啊！
桑瑾年居然跟她说，朱婉宁马上就要醒了！
何皎皎怎么可能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沉思间早已褪去了刚刚的惊讶，从容不迫地面对桑瑾年。
“瑾年哥，在婉宁妈妈苏醒之前，我不会出国。”
“我想过了，就算我不是她的亲女儿，也好歹叫了她这么多年妈妈。我要等她醒来！”
“她能不能重新接纳我，是她的事，但我对她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桑瑾年却诧了诧。
太淡定了。
淡定得有些不像话。
她不该是这种反应！
将何皎皎送离科研实验室，桑瑾年折返，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勇闯天涯。
单手打开易拉罐扣，喝下一大口，给桑郁川打了电话。
“跟她说了吗？”桑郁川开门见山。
“说了，已经透露有人要给朱婉宁做手术。”
“她什么反应？”
“她不希望朱婉宁醒来，虽然不知道她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看人很准。她应该就是举报者。”
桑郁川“嗯”了声，片刻的沉默，横亘在兄弟俩之间的，是不可言状的压抑。
半晌，桑瑾年问：“之后你要怎么做？你觉得她什么时候会举报？”
桑郁川笑了，“我什么时候被带走调查，她就什么时候举报呗。守株待兔，很容易。”
“你确定？”
“确定。”
桑瑾年追问，“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她会举报，为什么不防范？”
“哥。”桑郁川多了几分严肃，“咱家的科研实验室，并不合法，对么？”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举报者是何皎皎，总好过是别人，至少，我们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桑瑾年一言不发，只闷头，一口一口地喝啤酒。
“哥。”那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桑郁川深吸一口气，“我欠姜知晓很多，我得还。记得我的嘱咐，照顾好咱爸咱妈。”
挂了电话，一名工作人员走上前来，递来一份文件夹。
“桑总，实验室相关的所有项目，已全部更名，登记在小桑总名下。”
“朱女士已从冷冻舱释放，即将送往远郊的私立医院，神经修复的专家已经抵达，最快明天就能做手术。”
桑瑾年蹙眉：“今晚能做吗？”
“今晚？”工作人员都惊了，“有些仓促。”
“能做就今晚做，尽快，记得保密。”
“好......我去准备。”
桑郁川已经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即将顶替所有罪名！
那么他必须赶在举报前给朱婉宁做手术，不能让桑郁川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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