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城外虽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盛安城的贵人们依旧歌舞升平花前月下,颇有一种何不食肉糜之感。
在宁伯好征召兵马的前夕,正是孟国公府三房嫡女孟庆月,与其夫君成亲刚满一个月的日子。
孟庆月自前些年在芙蓉湖被水贼惊吓后,身子骨就一直不见好,成日里病恹恹的,光靠着苦涩的药水续命。
也亏得三婶宋氏对这个女儿格外的上心,四处为她求医问药,最后在一个神医哪里购得良方,才算是勉强补好了孟庆月的身子。
原先她家在朝中的身份就不够高贵,也就是依傍着大房和长公主。
现如今靠山全都没落了,孟庆月又这般虚弱,嫁给高门子弟是指望不上了。
后来,在江陵老家的登科秀才苏郎,看上了孟庆月,要媒人去孟家说了三次亲,宋氏才算是将这桩婚事应下。
一转眼夫妻二人新婚刚满一个月,又逢每月十五,正是花前月下的团圆,情满意浓的时候。
但这对儿新婚夫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夫君,你难道真的要走吗?你不是个文人吗?文人难道不应该动笔杆子的吗,怎么会用刀用枪?”
孟庆月生的孟舒玉端庄大气,也不似孟晚柠妩媚妖娆,反而是一声的清秀婉约格外的惹人怜爱。
“月儿,这是宁大人的主意,只要是全城年满二十的男子,皆要去从军打仗.....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苏郎眼中满是无可奈何。
他三岁启蒙,五岁通读诗书史记,十三岁考上登科秀才,本应该继续参加科举,只等着日后金榜题名,前途定是一片光明的。
可谁知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厉帝亲信奸佞,将朝中的文武百官打击的七零八落。尤其是武将更甚。
在盛安城中任职的武将,以副将陶正为首,悉数被明升暗降,剥夺了手中的兵权,只剩一个空壳子。
手持虎符,唯一能调动城中兵马,和金吾卫的人,只有宁伯好一人。
现在整个盛安城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子,外面看着富贵,里面实打实的一包渣。
平时还显露不出来,可这一道该打仗用兵的时候,别说找出个好的将领了,就连士兵也所剩无几。
宁伯好也只能用抓人充壮丁的办法,去充足大绥的兵数。
听完苏郎的一番真心实意的表露,孟庆月失声痛哭,无比自责道:“若是大表姐还在世该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去求大表姐,让宁大人放夫君一马......都是月儿这副糟粕身躯无能,不能帮你......”
文人心细,更能感同身受。
苏郎见不得她这样哭泣,一把将孟庆月拥入怀中,温声细语道:“夫人别哭......为夫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这不是还没有什么事情嘛......”
“那你同我拉钩,不然这话不作数。”孟庆月两眼含泪道。
“好,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黎明来的太快,快的让孟庆月来不及拥抱最后一丝温存。
苏郎被宁伯好的人带走了。
这本就空空荡荡家里,一下子连人气儿都没有了。
......
靖城。
景渊打头,率领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四个人从西边绕行,躲开朝中官员的追击,一路北上追杀。
而靖城内只剩下了孟舒玉、景舒兰、窦妙芙,还有一种奴仆女眷。
“咱们不能在这里带着,靖城不是安全的地方,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家里的男人走了,孟舒玉就成了这家中的主心骨,事事都要由她点头过目才行。
窦妙芙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了嫉妒心,跳了跳那弯柳叶眉,拈酸道:“这儿不能待,那不能住,你倒是给我们想一个好去处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此时的孟舒玉心中有所牵挂,脾气也更加贴向本心,直来直去,不再与窦氏委婉表达。
“去处和办法我多的是,但你们若是不愿听从,我也没有法子。”
“你不说出来给我们大家听,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啊。”
窦妙芙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看老程和徐三的媳妇儿,试图征求她们的附和赞同。
村里的男人和城里的男人们,愿意相信景将军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一些妇孺孩童相依为命。
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牺牲,眼前的和平无非是用一群人的热血和生命,去换取另一群人的安稳太平。
这听起来虽然是个很感动的事情,但本质上却无法让人心安理得的接受。
天命难为,但在孟舒玉的心中,人生存于世间,其生命就是难得可贵的,不论贵贱,理应值得尊重。
所以她对景云旗的要求是,仗可以打,但切勿伤及无辜。
徐三媳妇不是太明白窦妙芙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接她的话。
孟舒玉轻轻咳了一声,“大嫂,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咱们虽然身为女子,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但咱们也并不是任由人摆弄操控的玩偶,应该有点自己的主意才好。”
“呦,有着掌家之权就是好啊,弟妹是县主出身,见识自然不凡,我们这些乡野农妇又怎么能理解弟妹的想法......大家说是不是啊。”
这次回应窦妙芙的,依旧是无声的沉默。
徐三媳妇和老程媳妇,虽然是没有念过书识过字的乡野农妇,但也能听懂好赖话。
虽然孟舒玉说的东西,都是之前她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是就是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景舒兰夹在中间,最不好做人,“大嫂,你明知道玉儿不是那个意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窦妙芙斜眼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你是大将军的掌中宝,景家的小姑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这个家也从来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是在抱怨景舒兰不向着她说话了。
“大嫂......”
“够了。”孟舒玉冷呵一声,打断了窦妙芙拈酸矫情的行为,“大嫂若是对我不满,自可将内心的怨气说出来,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耽误大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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