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七蕊带着满心的疑惑一步一步向那“女鬼”走过去。
那“女鬼”已经被陈子山刺了一刀，左肩上正往外汩汩地流血，她紫色的衣服上逐渐蔓延出血痕。
黄七蕊走上前去，见她的血越流越多，当下也顾不得去看面具底下到底是谁的脸，忙双手捂住了她的伤口，说：“坚持住，等会儿我们帮你叫大夫。”
虽然不知道这个装神弄鬼扮做女鬼的人是谁，但黄七蕊害怕她因此死掉。
这个女鬼既然是扮做死去的曾月兰的样子，应该是对这个案子知情之人。
这个案子相关的人本就死了大半，如果这个“女鬼”也这样被陈子山杀人灭口了，恐怕以后真相就很难被揭晓了……
黄七蕊急得双手捂住“女鬼”肩头的伤口，一边对追云喊道：“追云，你跑得快，快送她到衙门，还有救……”
正说着，黄七蕊忽然感觉到“女鬼”的手在挣扎着想要抬起来。
“你肩上有伤，还是不要乱动得好，反正你现在也逃不过了……”
黄七蕊以为女鬼挣扎着想要逃跑，可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手挣扎着要去的方向竟然是朝着面具去的。
黄七蕊试探地问道：“你想要取掉面具吗？”
问完，黄七蕊注意女鬼的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她喉头发出一声虚弱的“嗯”。
黄七蕊也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慢慢移到“女鬼”的面具上。
她手一翻，将可怖的面具揭开。
“怎么是你？”
黄七蕊看着面具底下曾月媛苍白的脸，有些震惊，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愣住了。
“曾月媛，你……你为什么……”
黄七蕊心头的疑惑全部堵在口中，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但她喊出“曾月媛”的名字之后，那边的陈子山忽然在追云的压制之下发出了一声怒吼：“你说什么？月媛？”
难道说陈子山不知道假扮女鬼的人是曾月媛？
黄七蕊来不及细想，陈子山已经强行挣开追云的束缚，三两下爬到了曾月媛身旁，他看着“女鬼”面具之下曾月媛的脸，这一瞬间，他面上的错愕并不比刚刚得知真相的黄七蕊少。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那他杀人灭口难不成是杀错人了？
只见陈子山看着奄奄一息的曾月媛，满脸都是懊悔，他捏着曾月媛垂下去的手嚎啕大哭，头上青筋暴起。
“月媛，怎么是你……怎么是你……我……我对不住你啊……啊……”
陈子山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但显然曾月媛身上的伤口不会因为他的懊悔而愈合。
眼看曾月媛伤口上的血止不住地流，黄七蕊也心急如焚。
谢斐对追云说：“来不及了，伤者现在不适合颠簸，追云，你脚程快。你现在马上动身去将康大夫带过来。”
“那这个杀人行凶的人怎么办？”追云看着地上伏着的陈子山说。
“这个人我看着，你快去快回，患者恐怕等不了多久了。”
“是。”追云领命，立即一个飞旋就起身向黑夜中奔去。
此时，天上乌云蔽日，原本皎洁的月光被遮住了大半，但不停从曾月媛身体里流出来的暗色的血迹，在黑暗之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月媛……月媛……”
陈子山看着气息逐渐微弱的曾月媛，颇为手足无措，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曾月媛脸色比纸还白，她的嘴唇翕动，似乎要努力说些什么。
黄七蕊感受到她血流翻涌的速度在加快，忙着急道：“你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现在一定要努力保着一口气……”
但曾月媛对黄七蕊的话并不在意，她毫无血色的嘴唇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她那双逐渐失去生气的眼睛看着黄七蕊……
黄七蕊见她嘴唇翕动的样子，像是在说她有话要说给她听。
但是她发出的气息极为微弱，黄七蕊只好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黄……黄姑娘……”曾月媛气息不均匀地说道……
“你说……我在听。”黄七蕊一边听，一边不忘了将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往曾月媛的伤口上压着帮她减缓血流出来的速度。
曾月媛声若蚊呐，但黄七蕊还是努力去听。
“其实……十年之前，在青梅渡口发现那些被拐卖的女孩的尸体当天……”曾月媛大口地喘息着说，“就在当天晚上，我看见子山抱着一团东西往兰苑外面走，我好奇……就……就跟了上去……”
曾月媛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一点，但她明显有心无力，气息还是渐渐凌乱。
“我跟着陈子山走出去……发现……发现他偷偷抱着那堆东西……到了青梅渡口……然后……然后他将那团东西扔到了江里……又离开了……”
曾月媛气息越来越弱，语气也越来越绝望，她说：“我当时等他走后，悄悄去看了他扔到江里的东西是什么……”
“咳咳咳咳……”曾月媛忽然气息不稳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身上的伤口也迸裂一般涌出大量的鲜血……
“先别说了……”黄七蕊急道，“等会儿大夫来了，等你伤势稳定再说好不好……”
但曾月媛却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不……我再不说恐怕……恐怕没机会了……”
曾月媛坚持说道：“我当时看见……看见被他丢到江里的……竟然是姐姐的衣服……当时我吓了一跳，姐姐那天已经失踪了好几天，我不知道为什么陈子山会有姐姐的衣服和手镯……但我也是被一个‘情’字迷了心窍……”
曾月媛喘息道：“我当时太懦弱，一心只为自己的情郎考虑，回到兰苑以后，我没有把我看到的告诉爹爹，心中甚至……甚至还在安慰自己陈子山没有做什么坏事……”
“但是第二天，官府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江中打捞上来了我姐姐的衣服和首饰……人们便断定我姐姐也是因为这个人贩子拐卖事件而丧命的……即使后面我们再怎么找都找不到姐姐的尸体……”
说着，曾月媛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眼神悠悠地看向陈子山，眼里满是神情和绝望，她慢慢说：“那时……到了那时……我才明白过来子山将姐姐的衣物丢进江中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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