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同床共枕
“……你知道这些从小签了卖身契来到船上的姑娘，等她们稍微年老色衰不能持续给花船上赚钱进账的时候，会怎么样吗？”
宋承颜告诉黄七蕊：“这些姑娘们啊，一般都会趁着自己还年轻貌美的时候多学点各方面的技巧，唱歌啊、跳舞啊、哪怕只是会讨客人欢心都可以，她们啊，不管是谁，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么傍上一个大靠山提前为自己赎身，要么自己多多赚钱给自己赎身……
否则如果等到她们到了年纪大一点比不过一批又一批上船的新人的时候，没有客人喜欢，没有客人点名、不能赚钱还要占用花船上吃喝用度的份额，到了这种时候，她们对于花船的价值便没有了，如果这个时候，这个姑娘还没有人替她赎身或者自己没有攒够赎身的钱，那就会被送上岸去……
就是指送上岸上的青楼，这些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花船上都是做高等生意，至于这些老板开设在岸上的店，权当是压榨这些老姑娘们的仅剩的价值，所以做的是最次等的生意，那里的客人可不像花船上的客人们有人把关，那种地方姑娘们能拿到的钱少得可怜不说，面对的人和这花船上也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所以啊……”宋承颜说：“对于这花船上正值青春的姑娘们来说，被提前送到那种地方去遭罪，可以说是这船上最为严苛的惩罚了……”
“原来是这样……”黄七蕊喃喃道，怪不得刚才她一提起这件事，这些姑娘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只会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她们背后有这样的恐吓。
听宋承颜讲了这些，黄七蕊突然对这些每天都要强行让自己笑嘻嘻的姑娘们十分可怜和悲情……
只是黄七蕊还是有些不解：“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船上出了两条人命，而且这关于鸡毛鬼的传言里还牵扯出一桩十年前的旧案，为何这么大的事情在这船上发生，就好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头被丢进大海里，完全掀不起一点点的波澜，除了害怕被问起来牵连到自己以外，这船上的所有人似乎都对这几条人命没有一丁点儿的在意……这些事情，甚至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到岸上去……”
“当然啦，死的两个人，吴坦和韩立仁，他们都是自杀，一个是在好多人眼皮子底下对自己扎刀子，一个是自己从船上跳了下去被水草缠住了，虽说他们死后都在现场发现了鸡毛，但毕竟‘鸡毛鬼’这种鬼神之说都是以讹传讹，我们眼睛看到的就只有这两个人非常诡异地自杀了，这都是好多人亲眼所见的，这就算传到岸上去又能怎么样……”
黄七蕊心想，不到一个月，船上死了三个人，却只有最后一起无名尸去官府报了案，到底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自杀，还是有人故意在装神弄鬼之后故意在隐瞒真相呢？
黄七蕊在脑海中将宋承颜对她说的和雪白鸡毛有关的两起看起来十分诡异的自杀案件和“鸡毛鬼”传说的来由，还有她和谢斐调查的那一起蓬夏国杀手在船上被杀的案子以及现场发现的区别于白色鸡毛的红色鸡毛……
黄七蕊将这些七零八落的看起来像是毫无关联又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几件事，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本想要将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编织成网从中抽丝剥茧剥离出真相……
可是她越是想要找到真相，这些脑海中的线索就越像是无头的绳索一般，逐渐团成了死结，越团越复杂……
慢慢地，黄七蕊似乎渐渐没有了力气再去复盘脑中的一团乱麻，在腹中酒水的助力下，她渐渐无意识地阖上了双眼……
“大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黄七蕊喃喃地从梦中转醒的时候，眼前却不是梦里谢斐的脸，而是……
“啊！”黄七蕊看清楚眼前这张妖孽的脸以后，叫出了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黄七蕊迅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顺手拿起旁边的一个玉枕，指着宋承颜说，“你、你可别过来啊……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说着说着……黄七蕊注意到了周边的景象：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空酒壶、满屋弥漫着的酒气、以及一旁衣衫不整的宋承颜……
黄七蕊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地，这里并不是她平日里睡觉的家中的房间，而是花船上，她不久前明明还在和宋承颜把酒言欢，在向宋承颜套关于“鸡毛鬼”的线索……
可是……黄七蕊抬头透过窗户一看，现在外面竟然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昨夜竟然不知不觉地在这里睡着了？和眼前这个长得妖孽似的男人宋承颜共处一室地睡着了？！
都怪自己昨天全顾着套话，不知不觉中竟然喝下去太多的酒……
黄七蕊心中有些凌乱，她拍拍脑门儿，心中十分懊恼，但眼下还好，她还有最后一层保护色——她是用男子“王贵”的身份和宋承颜把酒言欢的……
想到这里，黄七蕊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努力挤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慢慢将手中的玉枕放下，对宋承颜说：“不、不好意思啊，宋兄，我睡得太沉，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恶鬼，所以……所以刚才看见宋兄一时没能分辨出现实和梦境，才会反应如此强烈……宋兄别见怪啊……”
说完，黄七蕊向宋承颜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但宋承颜却一言不发，只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玩味儿十足、以为不明的笑……
黄七蕊被他用这种表情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她讪笑着继续补救：“宋兄，都怪我们昨晚一直在聊那个什么‘鸡毛鬼’，我才会做这种噩梦……”
“还叫宋兄啊？”
“什么？”黄七蕊有些不明白宋承颜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宋承颜信手整理了一下他自己的衣领，往床柱上一靠，一双妖孽的丹凤眼盯着黄七蕊，像是狐狸看见了乌鸦口中的肉，他薄唇轻启，“王兄，哦……不，应该叫黄师爷，咱们都同床共枕睡了，你还叫我宋兄，多见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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