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无缘再见
再往下看，柳心的手掌心里还紧紧拽着一小束水草，看着这些被捏得变形的水草，黄七蕊想象得到柳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到底有多痛苦。
或许，在最后一刻，她心里还是有着那么一点求生的意志的吧？所以才会抓住身边的水草，她那时候，是否也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她呢？
可是她的求救如同多年前她和阿兰那渺小的呼救一样，在这万顷的钱晶湖上，惊不起一丝波澜，只能化作此时黄七蕊的一声叹息。
“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
此时，头顶上传来一声清润的问询。
一抬头，黄七蕊便看见谢斐那张温润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间隐隐约约透露着一丝担忧。
刚才见到柳心的尸体，黄七蕊一时之间下意识地上前来查看，只因为做师爷的这几个月以来，她的本能反应罢了。
现在看见谢斐，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早已经不是谢斐的师爷了，谢斐已经将她解雇了。
黄七蕊愣了愣神，才忙站起身，微微垂眸道：“没、没什么异常，我……我只是习惯来检查一下尸体。”
黄七蕊说话的时候微微后退了半步，语气也显得有些疏远，她不想让谢斐觉得她还有任何留恋和僭越。
“无妨，刚好仵作还没来，劳烦黄姑娘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黄七蕊表现出来的生疏的态度，谢斐也说了一些客套话。
自从上次谢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雇了黄七蕊，黄七蕊再继续跟在谢斐身边就已经是不尴不尬的了，此时二人说话的语气更加生疏，气氛便愈发地僵硬了。
黄七蕊主动告辞道：“柳心的尸体没有什么疑点，口鼻皆有泡沫，是溺死的没错，死亡时间也大概在上半夜，身上也没有其他的外伤，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
说着，黄七蕊抬头看了谢斐一眼，见谢斐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对她说其他的话，黄七蕊便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继而又故作镇定地说道：“柳心姑娘留下的信也已经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案子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看来，我的好奇心也要在这里告一段落了。”
黄七蕊强忍着鼻尖的酸楚，对谢斐说：“接下来的结案，就是官府的事情了，便不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了，如果大人没什么事，我便告辞了……”
说完，黄七蕊抬眸看向谢斐，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子做的意义，或许是仍然还在希冀着谢斐能够再与她说些什么。
终于，在她简短的注视下，谢斐那两片唇终于微微打开：“等等……”
“怎么了？”
“我与你一同回去，我……”谢斐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人可还有话要问我？”黄七蕊狐疑道。
“嗯……对！”谢斐点点头，说，“是的，之前那些你经手过的案件，我还要再与你核对一遍。”
“还要核对？”黄七蕊有些不解，“之前每一个案件结案的时候，写卷宗的时候不都是我们一起写的吗？还需要核对吗？”
谢斐对于每一桩案件的卷宗都不会马虎，黄七蕊是知道的，所以每次结案写卷宗的时候，他们都是再三核对过的，想必是不会有什么纰漏的。
面对黄七蕊的询问，谢斐沉默了片刻，说道：“卷宗这东西马虎不得，这不……你就快要嫁人了，等你成亲以后，如果我再发现卷宗中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要找你还得经过你的……你的夫君，那样的话，也比较麻烦……”
“原来是这样……”
听到谢斐说起她的亲事，黄七蕊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她垂下眼眸，低声道：“那我便再回衙门一次，把之前的卷宗都再仔细看看，免得以后发现什么纰漏，便要给大人找麻烦了……”
黄七蕊将“麻烦”二字，咬得极重，谢斐自然听得出来她说这话是在赌气。
谢斐看着黄七蕊的背影，本想再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微微张了张嘴，轻轻吐出了一声叹息，心想有些话，还是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其实谢斐也有犹豫过，但一想到这次不把有些话说出来，自己恐怕要后悔一辈子，这才鼓起勇气叫住了黄七蕊……
黄七蕊显然还不知道谢斐心里想要和她说什么话而故意要和她一起回一趟县衙。
此刻她的心里只记挂着刚才谢斐所说的话。
“等你成亲了……”
是啊，等她成亲了，恐怕她和谢斐就再也无缘相见了。
走到船柱旁，黄七蕊无力地靠到了柱子上，回头偷偷看了谢斐一眼，也罢，像谢斐这样的天上月儿一般的人物，能够与她相遇一场，两人一同共事了这么久，已经是难得了。
“你怎么了？”
一道男声突然在一旁出现，正在出神的黄七蕊被吓得一惊，回过神来，便看到了宋承颜在她面前放大的面孔。
“你在想什么呢？”宋承颜举起手在黄七蕊面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黄七蕊躲开宋承颜探究的视线，径直一个人走到前面去了。
三人一行坐船回到城中时，已经接近傍晚。
一路上，由于黄七蕊和谢斐都各怀心思，便没怎么主动说话，但宋承颜的一张嘴却是没有闲下来过。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不是在那边吗？”黄七蕊不堪其扰，直接不客气地提醒宋承颜，“我们要到县衙去，你跟着做什么？”
“谁、谁说我是跟着你们了？”宋承颜解释道，“我今天要去一个朋友家里，刚好和你们顺路罢了。”
“好吧。”黄七蕊也懒得再和他争辩。
初夏的天气还阴晴不定，白天明明艳阳高照让人热得只想躲到阴处纳凉，可这会儿太阳刚刚下山，突然便徒增了一丝凉意。
黄七蕊身上还穿着宋承颜给她定制的衣裙，裙子的袖子和裙摆下方都是以薄薄的纱制成，这会儿晚风一吹，黄七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冷吗？”宋承颜问。
“有一点……”黄七蕊微微点点头。
“穿上这个。”
谢斐和宋承颜的声音同时响起，还有一同到来的是他们两个方向递过来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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