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徐翠红正忙着帮麦穗洗洗衣服，就听见有人敲门，头也没抬就喊着姜国宾出去开门。
“你是？”
“请问...麦穗是住在这吗？”
姜国宾点了点头，狐疑地打量他一番。
灰蓝色中山装，一顶羊皮小帽，手里拎着一个水果篮，来的人正是赵大海。
“她是住这，你是...”
姜国宾对他没有丝毫印象，不记得麦穗有什么亲戚朋友长这模样。
赵大海咧嘴一笑。
“我是麦穗的舅舅，我叫赵大海...”
舅舅？
两人声音不算小，徐翠红在门口听了七七八八，一听见这称呼，忍不住出来看个究竟。
“啥事啊？”
“他说是穗穗的舅舅...”
姜国宾拿不定主意，把希望寄托在徐翠红身上。
“我咋不知道麦穗还有这么个亲戚？”
徐翠红并不相信他，当年上门提亲的时候，麦穗的父母就说的明明白白，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旁支干系。
这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舅舅，徐翠红小心防备着他。
“麦穗在家吗，你让她出来见见我就知道了...”
赵大海看出了两人对他的怀疑，只好把麦穗搬出来。
“麦穗不在家，去集市上买东西了，你改天再来吧...”
徐翠红态度不怎么样，但说的话倒是实话，麦穗一大早就去集上采购，中午多半是不回来了。
“哦...”
赵大海眼底露出几分失落，浅浅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舅舅？”
麦穗一到家门口，就看见赵大海站在那里，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你咋找到这儿来了？”
赵大海的神色由失落转向惊喜，但眉宇间却始终有抹不开的哀伤。
徐翠红一把拉过她。
“你可别乱认亲。”
麦穗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这是我舅舅，前段时间才联系到，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外面冷，有啥事咱进屋说...”
麦穗掀开门帘，招呼着赵大海进屋，沏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
赵大海攥着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啥事你就说吧...”
麦穗抱着热水袋暖了暖冻僵的手，主动开口让赵大海放松。
“穗儿啊...你姥姥...”
赵大海仅仅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紧紧抿着唇，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麦穗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姥姥...去世了...”
轰——
窗外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会儿却突然打了个雷，天气也变得阴阴沉沉，吓得麦穗一激灵，这才恍然回神。
“去世了...”
麦穗喃喃自语，眸中的光亮渐渐隐去。
赵大海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吸了一口，重重地突出一缕烟雾，隐约能听到其中的叹息声。
“什么时候的事？”
麦穗说话间，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手指渐渐没了力气。
“前天...”
前天。
那就是麦穗一家去集市逛庙会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却因为没有准备礼物而没能第一时间得知。
麦穗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原本笔直的腰杆慢慢弯了下去。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一时间落针可闻。
“穗儿啊，葬礼定在13号，有空...就去看看...就当送姥姥最后一程了...”
麦穗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沉默地听着赵大海的话，明明就在耳边说的，却感觉虚无缥缈。
“穗儿？穗儿？！”
赵大海见她许久没有反应，担忧地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麦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我没事...葬礼我肯定会去的...”
“舅舅，来都来了，留下吃个晚饭吧...”
麦穗勉强打起精神，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刚走出去一步，就腿下一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床边围了一排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穗儿啊，你可算是醒了...”
徐翠红眼眶微微湿润，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麦穗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麦穗微微侧目就对上了姜谷明关切的眼神。
“没有...”
麦穗张了张口，嘴唇有些泛白，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散开点儿散开点儿，空气都不流通了...”
姜谷青推着几人离远了一步，自己却扑过来抱住了麦穗。
“嫂子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我哥差点儿就要动手打人了...”
麦穗突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配上赵大海的惊叫，动静大到惊动了厨房里的姜谷明，扔下手里的豆子就冲了过来。
看着麦穗躺在地上，姜谷明误以为赵大海对她做了什么，怒气蹭地一下窜了上来，瞬间就急红了眼。
他一边大喊着姜谷青，一边把麦穗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
姜谷青也吓坏了，她只是去外面堆了个雪人的功夫，麦穗就成这样了。
好在检查了一番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姜谷明突然转向赵大海，怒目而视，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抡圆了拳头就要朝他挥过去。
“哥——你冷静点儿！”
姜谷青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姜谷明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他往后拉开。
“嫂子这不是没事，等她醒了再问问发生了什么...”
徐翠红叉着腰站在一旁，气不打一出来，指着赵大海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谩骂。
“打你进门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这下好了，我儿媳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不是...我...”
赵大海百口莫辩，徐翠红根本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缩在沙发上，等着麦穗醒来还他的清白。
“我没事...”
麦穗声音嘶哑，眼神空洞地凝视着房梁，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谷明倒来一杯热水给她润润嗓子，麦穗却看都没看一眼。
赵大海揣着手，犹豫着小步挪了过来，探头轻声说道：
“穗儿啊，我知道你难受，可事情已经这样了...”
赵大海的话还没说完，徐翠红母子俩就齐刷刷地瞪着他，目光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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