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正是牛玉兰店里的跑堂伙计，丁正飞。
麦穗打量他一眼。
毛寸头，二股筋背心，腿上一条黑色的西装短裤，脚上则是一双人字拖。
这是什么奇怪的穿搭。
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咋就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了。
“别...别动手...我没有恶意...”
丁正飞猛地被吓了一大跳，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惊恐地缩了缩脖颈子，紧盯着那尖尖的铅笔，两条腿都在打颤，结结巴巴地开口。
麦穗收回铅笔，视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视。
“跟踪我干啥？”
丁正飞扶了扶胸口，缓和呼吸，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一眼，似乎在提防什么人。
“我...”
“我有事想跟你说...”
麦穗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十佳商户评选的时候...牛玉兰要害你...你自己可得小心点儿...”
麦穗挑了挑眉，狐疑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点儿端倪来。
丁正飞明白了她这眼神的意思，主动开口辩解。
“我说的是真的...”
麦穗依旧怀疑。
“牛玉兰跟我是死对头你知道吧？”
“你可是她手底下的伙计，私底下跑来给我通风报信...这要是让你老板逮住了，不得给你扒皮抽筋了？”
麦穗也想不通。
平日里他俩没什么交集，仅仅就是互相认识，见了面能打个招呼而已。
这会儿倒是偷着来告密了。
要是真心的就算了，就怕是牛玉兰使的诈。
“不是，你信我！”
丁正飞肉眼可见的慌了神。
就在今天下午何晓玉走了之后，他亲耳听见牛玉兰那姑侄俩密谋，说要借着十佳商户评选的机会彻底扳倒麦穗。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可没有这掉馅饼的大好事。
麦穗不信牛玉兰，同样也就不信她手底下的人。
丁正飞急得原地打转，百口莫辩。
“不是...我真的是诚心来告诉你的...真没有别的意思...”
见麦穗始终没有相信他的意思，丁正飞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反正我话说到了，信不信由你...”
说罢，丁正飞就转身闪进了一条岔路，消失在了尽头。
“有意思...”
不管麦穗信不信他的话，就按照以往牛玉兰那个爱挑拨爱找事的德性，她也不会掉以轻心的。
最近几天麦穗就经常嘱咐店里伙计，一定要老老实实把好每一层关，还得记得收集起客人的意见和评价。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每天过了饭点儿要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那个角落里的油垢也要擦...”
麦穗一刻不放松地巡查，生怕被牛玉兰动了什么手脚。
另一边，何晓玉积极推荐店里的蛋糕甜品，甚至把麦乳精泡成冰镇饮料按杯或按扎出售。
“这大夏天的吃啥蛋糕，还不如买根冰棍吃着过瘾，不要不要...”
不出意外，客人一听见甜品就摇头拒绝了。
“这蛋糕是冷藏过的，用动物奶油做了夹心，冰冰凉凉，绝对比外面的雪糕好吃！”
何晓玉应对自如，在小饭馆里打工这么长时间，她早就如鱼得水了。
客人一听比雪糕好吃，有点儿动摇了，但那价钱又让他下不了决心。
何晓玉捕捉到了他的变化，抓住机会继续推销。
“我们这里有小份试吃品，两毛一份，您可以先尝，觉得喜欢再买大份...”
“如果您不喜欢绿茶的味道，我们还有原味和蜂蜜味的...”
客人果然心动了，立马就点了一份试吃品尝尝。
“抹茶舒芙蕾试吃一份——”
其他桌的顾客都还在观望，等着点了舒芙蕾的人尝过之后告诉他们味道怎么样，再做决定。
轻飘飘的舒芙蕾夹上冰冰凉凉的奶油，入口即化，果然像何晓玉说得一样透心凉。
“丫头，再给我来一份大的！”
小份试吃品只够吃两口，那人觉得不过瘾，又吆喝着加了一个大份，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家里小孩带一份。
旁边的人看他这架势也都懂了，七嘴八舌地喊着何晓玉加餐。
幸亏她思路清晰，抱着那点单本能快速准确地找到对应桌的客人，利落地在上面勾画两下。
烘焙房里，冯文进忙得热火朝天，刚出一锅蛋糕，就又得紧着做面糊。
烘焙房面积不算大，正对门的墙上有一扇窗户通风，还有一个立式电风扇给他吹风。
何晓玉还调侃他待遇特殊，专门的个人单间，还有专门的电风扇。
冯文进悟性挺高，偶尔遇到一些解决不了问题，被麦穗稍稍点拨一下就立马明白了。
手脚利索又能干，麦穗对他可是一万个满意。
一转眼到了下班时间，麦穗叫大家歇一会儿喝杯绿豆汤解解渴再走。
又去柜台后拿出一个红包来。
“这是你今天的分成。”
冯文进赶紧放下碗，打开红包看个清楚。
里面整整齐齐装着一叠纸币，仔细数数足足三块钱。
照这架势，一个月能挣一百块钱！
冯文进的嘴巴一下子就咧开了，这可比他在食品厂挣得多！
“每天的分成不一样，都是根据当天的收益情况得出来的，所以，这也算是个开门红了...”
冯文进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根本没有心思去听麦穗说了什么。
美滋滋地拿着红包回了家。
他媳妇儿郝香君抱着两个男娃娃坐在树底下，边乘凉边做鞋垫。
“回来了。”
郝香君头也没抬，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冯文进。
“咋这么高兴，捡钱了？”
冯文进四下瞄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红包从衣服里面漏了出来。
“啥啊这是，跟做贼似的...”
郝香君瞅了一眼，把针穿进了孔里。
冯文进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小点儿声。
“这可是我今天的收入，三块钱呢！！”
冯文进比划“三”的手指头都微微颤抖，满面红光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郝香君这才停了手上的活，侧目看着他。
“啥活一天能给你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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