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不是很想沾惹麻烦上身。
她先转头问男子:“你们是什么人?”
书童这时想了起来:“你是那个……那个镖师!”
他双眼发亮,一连串地吐出声音:“我们是从御京来的,我家大人是殷氏第三十三代的子弟,他……”
男子打断了,道:“恐怕是来不及细说了,姑娘,我叫殷恒,这是我的书童,他叫殷平,我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无故有人追杀我,我们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
“趴下。”程念影道。
“什么?”
“趴下!”程念影一脚将殷恒踹翻。
书童本来就倒在地上,这会儿倒也免了挨踹。
他只是目瞪口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眼看着程念影扯下发带,将右手手掌一圈儿一圈儿飞快地缠住。
一切仿佛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只听见“嗖”一声响。
风疾,箭更疾。
书童睁大眼,连惊呼都来不及吐出,下一刻——程念影徒手抓住了那支飞来的箭矢。
她歪了歪头:“就一支?”
书童:“啊?”还嫌少了怎么的?
程念影本以为这么点背,又遇上了楼里的杀手。没想到却是不入流的杂鱼。
既是来追杀的,这样的人本也见得不光……
她当即有了决断,反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书童惊得小声喊:“你做什么去?”
那追杀的人,本是想着远距离用箭来解决,奈何两个人一趴,他眼中就失了目标。
他不得不走近。
再走近。
然后就和程念影撞上了。
刚撞上时,他愣了一愣。哪里来的少女?
这念头也就刚起,只听得“噗嗤”一声……“你。”他喉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倒了下来。
先前射出去那支箭,压着他的舌骨钻进了肉里。
云不知何时挡住了月,使得夜色越来越沉,四周也越发安静。
书童这厢缩着肩,颤巍巍地开口:“她怎么还不回来?”
“不该让她一人前去,我们到底是两个大男人……”
殷恒话音刚落,书童看见了程念影的身影:“回、回来了?”
“这就回来了?”书童一骨碌爬起来,然后赶紧又去扶殷恒。
“那追杀的人……”书童伸长了脖子,奈何再远些就是一团黑,什么也看不清。
程念影定住脚步:“半死不活,若有话要问,便要快些问。”
书童震惊,此时再借着篝火的光定睛一看……“你脸上都是、都是血?”
“哦。”程念影抬手擦了擦。
反将脸擦得更花。
虽然诡异,但实在又显漂亮可爱得紧。
书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一转头,他家大人已经一瘸一拐朝前走去,想是去看那追杀之人的情况了。
书童只得连忙跟上。
走两步,他还回了下头,想招呼程念影:“姑娘你……”
程念影却坐回了篝火旁,将架在火上的獐子肉翻了个面。
她皱皱鼻子:“糊了。”
书童瞪大眼,被可爱得心肝儿乱颤,却又不敢多看她,赶紧扭脸跟上了殷恒。
殷恒摸出火折子点燃,一步一步,终于来到那追杀人的面前。
那人身量不高,一身夜行的短打装扮,遮住口鼻的面巾正上下大幅度地动。
他在剧烈喘气。
“谁派你来的?”
“为何杀我?”
“是不是有人想掩盖蔚阳之事?”
追杀之人捂着下半张脸,艰难挣扎,想坐起来,但尝试几次都跌了回去。
他死死瞪着殷恒,一声不吭。
“大人……”书童追过来,将那人面巾一扯,连带将箭头也扯了出来。
血飙了书童一脸,他这才知晓方才那少女,是如何一招拿下这人的。
好、好生狰狞的伤口!
那人"哇"吐了两口血,气息更微弱地躺了回去。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
“哎。”
书童将人翻了一通,却只找到一封密信。
密信上画着殷恒的脸。
此外别无它物。
殷恒只得将密信暂时放入怀中。
书童挠头:“他说不了话,是不是干脆杀了他?”
殷恒犹豫片刻:“……他年纪不大。”
书童嘀咕:“说来那镖师年纪也不大。”
殷恒叹了口气:“把人绑起来吧,不能说话,总会写字。还能问问呢。”
“嗯。”
主仆二人忍着痛,咬牙切齿地拿腰带把人绑了。
等他们再跌跌撞撞回到程念影这头的时候,程念影已经啃上獐子肉了。
“我想请姑娘护卫我们一程,不知可行?”殷恒拱手问。
程念影舔舔唇,问:“你是御京的贵人吧?”
殷恒眼皮抖了抖,挨着篝火坐下来:“姑娘何出此言?”
程念影还记得魏嫣华的母亲蒋氏下葬那日,去魏家的路上,傅翊同她说起蒋氏的娘家。
他说蒋家历经三朝,这种便算得上是大家族了。
而书童提及男子身份时。
程念影指着道:“他说你是殷氏第三十三代的子弟,也就是说你们家至少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少说历经了四朝……”
经历改朝换代,却不因战事而断了香火,还能一直往下传族谱。
那该是比蒋家更厉害的大家族了!
殷恒面上闪过讶异之色:“姑娘聪慧!”
他猜测着对方为何提起此事,于是主动道:“我以重金聘请姑娘,如何?”
程念影摇头:“我不喜欢御京的贵人。”
殷恒面上羞臊。
原来是误会了她。
她并非是想多拿些钱,而是压根就不喜欢御京的人。
书童捂着受伤的胳膊,忙追问:“为何不喜欢御京的贵人啊?是因御京的风气不好吗?”
程念影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书童却赶紧又道:“那我们家大人可不一样,他打小就不是长在御京的。那家世好,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程念影放下手里的食物,冲书童道:“你过来。”
书童赶紧走到她身边。
程念影扒住他的肩瞧了一眼,从兜里掏出药瓶,往伤口一撒。
书童痛得吱哇乱叫。
“好了。”程念影收起手,眉眼在火光下越发显得漂亮又沉静。
殷恒叹了口气,无奈道:“实话告诉姑娘吧,我其实是要去蔚阳上任知县一职的。路遇刺杀,恐是有人心怀不轨。我若不能按期抵达,便苦了当地的百姓。”
程念影这才又看了他一眼:“但你若出身极好,为何没有护卫跟随呢?”
“来时匆匆,联系了一位叔伯提供护卫,奈何路上失了信儿。”
“哦,被坑了。”
殷恒噎住:“……嗯,是,也许是吧。”
“你给多少?”程念影问。
“八十两!”
程念影双眼微微亮了亮,但很快又按了下去:“我记得你们这些贵人,随便买一支簪子讨好心上人,都要花百八十两。”
“那是别的纨绔子弟,我家中家风甚严,并不容许小辈有太多的私房钱。这八十两还须从我积年攒下的俸禄里出呢。”
“那你方才还说重金聘之。”
“八十两……不重吗?”殷恒尴尬一笑。
书童也忙为自家大人说话:“是,是,我家大人自己一月都舍不得花十两呢。”
程念影默默反省了自己片刻,是不是叫郡王府养刁了去。
不大好,不大好。
*
郡王府。
暗卫正跪在傅翊跟前回话:“属下去两地都查探过了,那江家根本没有人,只有几个破落亲戚在争产。”
“登州没有人。”
“楚珍妹夫家,近日也没有生客登门。”
吴巡听得都脑瓜子疼:“郡王妃是有些本事的……怎么就能跟鱼儿入水似的,一点痕迹不留呢?”
说完,他又意识到称呼不对。
但转脸一看,郡王也压根没在意此事。
傅翊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啊,没什么表情。
但眼下更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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