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影二人往门内走,一路回到四房的院子里,正撞上了楚琳。
“今日怎的回来这样晚?”
大公子讪讪道:“今日街上人多,走散了,花了会儿功夫找人。”
楚琳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既是如此,下回莫要再往人多处去了,粗手粗脚,挤着江姑娘。”
大公子连忙点头。
楚琳一时没了别的话说,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她的目光无处安放,转来转去,又落到程念影身上,这才见她模样有些不对。
那唇色鲜艳欲滴,在灯火下面容如添媚色。
又想到这江姑娘只和自己的长子一块儿回来的……
她顿时如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煞白,急得差点昏过去。
“裴伽,你先下去,我与江姑娘有话说。”
大公子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您脸色不大好……”
“我叫你先下去。”
他只得咽了声音先退下。
“江姑娘……”楚琳勉强重新扬起笑容,“我、我想同你说说话。”
西厢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楚琳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你来这里,要找的,是我吗?”
程念影愣住。
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你和玉容长得太像了,但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楚琳犹豫着,终于问出了程念影曾经想听的那句话。
那时候她便想,楚珍为何从来不问她如何长大的。
程念影抬眸:“很好。”
她道:“明日我便走了。”
“为什么?”楚琳呆住,全然没想过程念影原是这样打算的。
“为何要走?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吗?”楚琳激动地追问。
“已得到了,因为得到了,才要走。”
楚琳攥紧袖口,呼吸急了急,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也许是姐姐楚珍那里说了什么话。
“楚珍怎么与你说的?”
“那不重要。”
楚琳见问不出来,更有些焦急。
“若我想你留下来呢?”
程念影惊讶地对上楚琳的目光。
楚琳满眼殷切,再难掩饰。
“这样对你不是好事。”
楚琳蓦地道:“你从前过得不好,是不是?”
程念影怔了怔。
楚琳已接着说了:“大人的事,何须你来操心好与不好?年少懂事,自是吃过苦头。”
“我先前便猜,你来这里是为来找我。但你脸上又实在没什么表情。我便想,你是不是心中恨我……”
“我没有恨你。”程念影飞快地打断。
楚琳听见这话,更有了勇气,她道:“那便留下来吧。大人的事,大人自己会处置!”
“……我想想。”
楚琳怎么走出去的,自己都记不清了。等醒过神来,她已经回到院子里了。
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今日是不是裴伽欺负了她。
她要想想。
该让她慢慢想想……我尚且近生情怯,何况她?
楚琳思忖片刻,干脆转身去找了裴伽责问。
*
傅翊下榻在河清的遇仙楼。
这里倚河而立,待入夜门一合,还能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
许是这流水声太吵了。傅翊心道,才致他难以入眠。
既睡不着,他便干脆起身取了册书来看,他按住一页。
……今日欢好后,连一丝温存也无,她这样匆匆回到裴家,身上不会有半点不适?
她衣衫皱了,也脏了。先前走时没带行囊,眼下换洗衣物可是新买的?但想到她先前买的帕子都刮脸。买衣裳恐怕也舍不得买好的。
也不知裴家待她如何?……
傅翊想着想着越加睡不着,那书页上的字也一个个浮起来了一般。
他“啪”一下合上书,起身拉开门。
“主子?”门外守的护卫惊异出声。
“去裴家。”
此时夜已深。
傅翊却坐上马车,带了护卫缓缓向裴家而去。
吴巡蹲坐在傅翊身边,还有些发怔,没能从再见到“郡王妃”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喃喃道:“主子,此地也有宵禁,若被巡逻的士兵撞上……”
傅翊淡淡道:“朝臣议论我擅权妄为,今日才难得用一回。”
吴巡顿时不说话了。
夜色下。
裴家的高墙上,隐约有一道身影闪过,只是无一人发觉。
那身影随即稳稳落地,正是程念影。
她想去找傅翊。
但迈出去两步才想起来傅翊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今日走得太快,忘了问了。
程念影瞪圆眼,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了会儿,才又翻墙回去了。
不多时,特地用棉布包裹的车轮,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极轻的响动。
最终马车停在了裴家小门外的巷子里。
吴巡撩起帘子:“主子,去叫门吗?”
“不必。”
以郡王府的名头去叫门,整个裴家必然都得动起来。他见不到“小禾”,倒会先见到裴家一帮爷们儿,一个个还要忙着来向他行礼……
他只想私下见“小禾”一面。
只是见了做什么?
将白日的事再做一遍,便能解心中的不满足了?
他喉间紧了紧,抬眸望向裴家的高墙。
下一刻,他被自己逗笑了。
他竟然大半夜的跑来想翻墙。
他在想什么?实在昏了头。
“……回去吧。”傅翊道。
吴巡傻住:“啊?”
这就完了?
吴巡顿时身上刺挠起来,这显得主子何等纯情!
马车很快走了。
程念影一无所知。
*
程念影没怎么睡好,第二日起来,楚琳的长子,也就是裴伽来她了。
程念影如今知道了他的名字。
“今日还是带你出去玩……”裴伽话没说完。
程念影便接了声:“好。”
她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傅翊,想了想,没准儿出门晃一晃,便能引来一个丹朔郡王了。
于是当即利落地跟着裴伽出了门。
殷平跟在后面追:“那、那今日不走了?”
“先不走。”
裴伽在前头听见这三个字,回过头来,悄悄地眼眶一酸。
母亲都与他说了,原来江姑娘是他的亲妹妹,难怪先前就觉得亲近呢。
如今这秘密只有他知晓……
母亲还说,她吃过许多苦,要对她好些。那是自然,不必说也当如此。
他一早就从老二那里抢了不少钱。
“好吧,自是都听姑娘的。只是今日万不能再走丢了。”殷平这厢还在操心。
“今日挑个人少的地方走就是了。你就不必跟着我了。”程念影将殷家下人都留了下来。
然后才转身跟上裴伽。
程念影直接去了昨日傅翊带她去过的地方,那里很有些热闹,原来是有大师要开设法坛讲经。
河清果真花样多。
程念影绕着摆起法坛的场地溜达了一圈儿。
没有引来傅翊。
她眨眨眼。
不对呀。
傅翊应当派了人盯着她呀……不然昨日怎么一抓一个准?
这时裴伽两手拿满了东西回来。
“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裴伽剥开油纸包,便往程念影跟前递。
程念影恍然想起,昨日是因裴伽跟在她左右,抬手护她,才把傅翊招来的。
她盯着裴伽瞧了瞧。
裴伽被看得不自在,小声问:“你不爱吃?”
“还是觉得无趣?要不还是将九娘他们唤来?”
程念影摇摇头,算了吧,纵使只有一半血脉相连,也不能如此坑他。
“你吃吧。”
“哦。……那我再去买些别的。”
“嗯。”
裴伽风风火火地又去了。
渐渐又变得拥挤起来的人群中,有人摸出一张画像瞧了瞧,对比,又飞快地塞回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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