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喧嚣声穿透雨幕传来时，陆沉正盯着掌心那颗算珠。淡紫色的粉末从珠面"叁"字的凹槽里渗出，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三百二十七人出现丹毒症状。"他碾碎粉末，看着紫雾在指间升腾，"都是服用过第三批养颜丹的。"
报信弟子跪在丹室门口，衣摆滴落的雨水混着紫色粉末。"山下医馆已经挤不下了，那些贵妇人的灵脉出现晶化......"
铜炉突然爆出裂响。陆沉猛地转身，看见炉壁裂缝里渗出紫黑色黏液。三天前批量炼制的三百颗养颜丹正在炉内腐烂，像被什么无形之物啃噬。
"杂质沉淀。"他指甲抠进炉壁裂缝，"流水线炼丹果然不行......"
雨声里突然混入银铃般的轻笑。紫衣女子倚在门框上，发间金步摇晃出细碎光斑。"陆大师的丹药让临渊城贵妇集体毁容，这可比什么营销手段都轰动呢。"
陆沉没抬头，指腹擦过算珠上新刻的"净"字。"苏会长是来看笑话的？"
"是来谈生意的。"苏挽晴抛来一只玉匣，匣中躺着颗剔透的解毒丹，"紫霄商会独家供应净灵散，每颗三百灵石。"
丹丸在烛光下流转七色光晕。陆沉突然捏碎玉匣——解毒丹核心处缠着缕黑丝，正是导致丹毒的变异灵菌。
"你们在原料里动了手脚！"
苏挽晴的红唇弯成新月："证据呢？陆大师的账本上可写着，第三批灵菌是您亲自采购的。"她忽然贴近，幽香里带着腐殖土的气息，"子时前签了这份包销协议，解药配方白送给你。"
竹门被风撞开的瞬间，账本哗啦啦翻到采购页。陆沉盯着自己十天前签名的单据，墨迹里果然藏着针尖大的紫霄商会暗记。
"师兄！"小弟子冲进来举着面铜镜，"长老们启动净罪大阵，说要当众销毁所有......"
镜中映出山门景象：白发长老脚踏七星阵，数百盒养颜丹在阵法中燃烧。紫色毒烟升腾成云，隐约凝成陆沉的面容。
"胡闹！"陆沉袖中飞出十二颗算珠，在空中排成净化阵型，"毒烟遇火会变异！"
苏挽晴突然按住他结印的手："现在救人，你的丹方就彻底毁了。"她指尖划过陆沉掌心，留下段魔修密文，"子时，我在老药铺等你。"
净罪大阵突然爆出巨响。陆沉转头时，镜中长老正被反噬的毒烟缠住咽喉——紫雾里伸出无数女人长发般的光丝。
"取我丹室地砖下的青囊！"陆沉甩出所有算珠撞向铜镜，镜面顿时浮现传送阵纹，"告诉药童按黄字第三法煎药！"
小弟子消失的刹那，苏挽晴的红绫已缠上房梁。她倒悬着贴近陆沉耳畔："那些贵妇的灵脉晶化症状，是不是很像魔修的'琉璃劫'？"
窗外毒云突然劈下闪电。陆沉在雷光中看清她颈后暗纹——九幽商会的噬心蛊正在皮肤下游走。
"你故意引发丹毒......"
"嘘——"苏挽晴用唇堵住他后半句话，渡来口带着血腥味的灵气，"子时见，我的解毒丹需要活人试药呢。"
雨幕吞没她身影时，山下的哭嚎声突然拔高。陆沉摸向腰间玉牌，发现苏挽晴系上了根发丝细的红绳——正是魔修控制药人的牵魂丝。
丹室地砖突然震动。掀开青砖，埋着的青囊正在渗出黑血。陆沉割破手指滴血解封，囊中飞出的却不是药材，而是本烫金账册。
账册扉页浮现血字：
【第三批灵菌采购款：三百灵石】
【付款人：九幽商会·苏】
铜炉在此刻彻底炸裂。陆沉在紫雾弥漫中抓出本命丹火，火焰里浮动着苏挽晴今晨递来的茶盏残影——杯底沉着未化的紫色晶粒。
"原来茶里也下了料......"
他忽然笑了，从灰烬里拾起半枚烧焦的算珠。珠面"净"字已被烧成"争"字，指腹摩挲时，竟浮现出苏挽晴今早穿的那件紫裳纹样。
山下传来钟鸣。子时将至，陆沉咬破舌尖在账册写下：
【解毒剂成本：零】
【原料：下毒者的心头血】
最后一笔落下时，青囊中的账册突然焚毁。灰烬凝成支血色丹签，签尾坠着苏挽晴的金步摇铃铛。
雨夜中响起缥缈的铃音。陆沉握紧丹签走向暴雨，袖中残余的算珠正一颗颗化为齑粉——每颗珠子里都封存着个贵妇的毒发影像。
老药铺的灯笼在远处亮起，照亮门前一滩正在结晶的紫色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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