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着青岚宗后山的灵田。陆沉蹲在田垄边，指尖轻触一株刚抽芽的紫灵参。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炼丹时沾上的朱砂，在晨曦中泛着暗红的光。
"再扩张三十亩。"他对着身后战战兢兢的杂役弟子说，声音像被丹炉熏烤过般沙哑，"把东边那片老林子砍了。"
杂役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胆子最大的张了张嘴："陆师叔，那片林子有古怪，上次王师兄..."
"王什么？"陆沉头也不抬，从怀中掏出一把银质小刀，开始修剪灵参多余的根须。刀锋过处，参须断面渗出乳白色汁液，在空气中凝结成珍珠般的颗粒。
"王师兄去采药，被藤蔓缠住，救回来时浑身长满了蘑菇..."杂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沉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像两颗被丹火淬炼过的黑曜石，看不出情绪。"那是他修为不精。"银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午时前清出场地，耽误了玄阴草的移植，你们今年的聚气丹配额减半。"
杂役们仓皇退下时，陆沉注意到最年轻的那个在偷偷抹眼泪。他皱了皱眉，从袖中弹出一粒青色药丸，精准落在那弟子手心。"清心丹，能防瘴气。"说完便转身走向丹房，青袍下摆扫过泥土，带起一串细小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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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毒辣得像炼丹房的火候。陆沉站在新开辟的灵田边缘，看着杂役们汗流浃背地搬运树桩。突然，地面传来细微的震颤。
"师叔！"一声尖叫划破空气。
陆沉转头时，看见最粗的那棵铁杉树桩正在蠕动。断裂的根系像苏醒的蛇群般扭动，渗出暗绿色黏液。距离最近的杂役被一条树根缠住脚踝，倒吊着提到半空。
"退后！"陆沉袖中飞出一道黄符。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火网罩向树桩。可火焰碰到黏液就熄灭了，反而刺激得树根疯狂生长。眨眼间，十几条藤蔓破土而出，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尖刺。
陆沉瞳孔骤缩。这不是普通树精，是被人为改造过的"妖植"——根系里分明流淌着炼制失败的丹药残渣。他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向地面。玉碎瞬间，淡金色结界如倒扣的碗罩住所有杂役。
藤蔓抽打在结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陆沉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画符。就在这时，他听见结界外传来轻笑。
"用炎爆符对付木系妖植？青岚宗的丹道大师就这点见识？"
一袭红衣掠过视野。来人足尖轻点藤蔓，手中折扇展开时甩出七枚银针。针尖刺入树桩不同方位，妖植顿时僵住。红衣女子落地转身，扇面"唰"地合拢，正好接住从树桩顶端掉下来的杂役。
陆沉看清了她的脸。眉间一点朱砂，不是胭脂，是货真价实的魔修印记。
"沐晚晴。"他散去指尖血迹，"魔焰谷的奸细也敢踏足青岚宗？"
女子转动折扇，银针尾端的红穗划出流虹。"陆大师记性真好。"她歪头看向仍在抽搐的妖植，"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先解决这个小麻烦？"
妖植突然爆发出刺目绿光。所有藤蔓融合成粗壮的触手，表面浮现出类似经脉的纹路。陆沉脸色骤变——那些纹路是丹药在丹炉内形成的"灵纹"，本该只存在于典籍记载中。
"它吸收了废丹的灵力变异了。"沐晚晴的扇骨发出机关转动的轻响，"我封住它行动，你找出核心。"
陆沉没时间思考魔修为何相助。他闭眼再睁开，瞳孔泛起淡金色——这是"辨灵目"，极品丹师才能修炼的秘术。在妖植内部，他看见一团紊乱的灵气漩涡，漩涡中心...
"地下三尺，有颗腐坏的筑基丹！"
沐晚晴的折扇突然伸长成银枪。她旋身刺入地面时，红衣翻飞如业火红莲。枪尖挑出一颗漆黑如炭的丹丸，表面布满裂纹，正不断渗出黑雾。
陆沉迅速结印，九道符箓从袖中飞出，组成炼魔阵困住黑丹。就在阵法即将闭合时，黑丹突然裂开，窜出一缕黑烟直扑沐晚晴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陆沉扯下道冠掷出。玉冠在空中展开成八卦镜，黑烟撞上镜面发出凄厉尖啸，最终被吸入镜中。镜面随即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啪"地碎成齑粉。
寂静突然降临。妖植化作普通枯木，灵田里只剩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杂役们。
沐晚晴捡起银枪变回折扇，似笑非笑："上品护心镜说扔就扔，陆大师好大的手笔。"
陆沉盯着她衣服上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魔修商会"幽冥阁"的标记。"解释。"他声音冷得像淬过冰。
"路过见义勇为呀。"沐晚晴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月般的眼睛，"顺便谈笔生意。听说青岚宗...最近经济拮据？"
陆沉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宗门财政危机是绝密，连大多数长老都不清楚具体程度。
沐晚晴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能让这片灵田产量翻倍，还不伤地脉。"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药香，"代价嘛...只要三颗你亲手炼的定颜丹。"
陆沉后退半步。这女人身上有秘密，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妖植异变的真相。那些灵纹...如果能重现...
"明天辰时。"他转身走向丹房，"带你的方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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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时，陆沉还在研究那截妖植残骸。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窗外竹影摇晃。解剖到第七层木质部时，他发现了异常——年轮间嵌着极细的金线，排列方式与丹方中的"周天循环图"惊人相似。
门外传来脚步声。陆沉迅速用布盖住残骸。
"师弟还没休息？"来人是执事长老莫怀山，手里端着茶盘，"听说今日灵田出了变故？"
陆沉不动声色地挡住工作台："小意外，已解决。"
莫怀山放下茶盘，青瓷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声响。"最近宗门外松内紧，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被布盖住的隆起，"比如过度开垦灵田。"
"宗门需要灵石。"陆沉直视老人浑浊的眼睛，"丹房这个月已经停了三次地火。"
莫怀山叹息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三百年前灵植暴动的记载。当时有位丹师和你一样...太着急。"
陆沉展开竹简，瞳孔微缩。记载中的描述与今日如出一辙，连灵纹形态都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次事件最终导致整条灵脉枯竭。
"明日我会重新规划灵田。"他合上竹简，突然问道，"长老可听说过丹药能改变植物特性？"
莫怀山端茶的手顿了顿："上古丹道确有'点化草木'之说，但..."他摇头，"那是邪修手段，有违天道。"
送走长老后，陆沉掀开布料继续研究。当他用银针挑出一根金线时，线头突然窜起金色火苗。火光照亮了他疲惫却兴奋的脸庞——这根本不是植物该有的反应，而是...丹火共鸣。
窗外，一只纸鹤悄然飞走。鹤翅上隐约可见朱砂绘制的眼睛，正将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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