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丹房中摇曳，将陆沉的影子拉得细长。他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辩论时的热度，那块半透明的丹毒结晶静静躺在案几上，折射出诡异的光。窗外，守旧派弟子离去的脚步声渐渐消散，却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三百二十块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突然又跳进脑海。陆沉皱眉，从袖中取出那枚玉简——神秘女主昨日交予他的"养颜丹改良方案"。玉质温润，却在烛光下显出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暗纹。
他猛地站起，衣袖带翻了一旁的青瓷茶盏。
茶水在案几上蜿蜒成河，倒映出他骤然紧缩的瞳孔。那暗纹分明是魔修商会特有的"九转噬心纹"，通常藏在契约最隐蔽处，作为控制成员的标记。
"月缺之夜......"
陆沉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窗边。今夜恰是下弦月，而前三次女主莫名消失，都恰好在这月相。窗棂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瓣茉莉，已经有些萎蔫，却仍固执地散发着香气。
他轻轻捻起花瓣，指腹传来细微的灵力波动。
"陆师兄？"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清甜中带着一丝他此前从未注意到的刻意，"我带了新采的夜交藤，据说能提升成丹率......"
陆沉迅速将玉简收入怀中，转身时脸上已挂起往常那种丹痴特有的茫然笑容："正好，我在试新配方。"
女主提着竹篮迈进门槛，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香风。今日她发间别着银丝茉莉簪，耳坠却是两粒罕见的黑珍珠——这种产自东海魔渊的特产，在正道修仙界几乎绝迹。
"听说你和守旧派长老辩赢了？"她将药材一一取出，动作行云流水，"现在满山弟子都在传你说的'文火慢熬方得真丹，急火猛催必生丹毒'。"
陆沉假装专注称量药材，余光却瞥见她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绳索勒过的印记。丹秤上的砝码突然轻颤，他故意失手打翻半盒朱砂。
"哎呀！"女主惊呼着后退半步，袖中却飞出一道青光，精准接住了所有下落的粉末。那手法绝非寻常商贾能有。
陆沉瞳孔微缩，脸上却堆起懊恼："瞧我这粗手笨脚的。"
"无妨。"女主轻笑，指尖青光一闪即逝，"说起来，三日后便是月圆，要不要试试在满月时开炉？我家族秘典记载......"
"月圆阴气太重。"陆沉打断她，转身去取架上的紫金炉，"倒是月缺之夜，阳气初生而未盛，最适合炼制......"他故意停顿，"比如你上次提到的那种能掩盖魔气波动的清心丹。"
女主整理药材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陆沉背对着她，听见丝绸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在悄悄调整站位，现在应该正好堵住了丹房唯一的出口。
"陆师兄懂得真多。"她的声音忽然甜得发腻，"不过我们商会最近收到个有趣的消息......"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上陆沉肩头，"说青霄门藏着一部《太虚丹诀》残卷？"
陆沉感到颈后汗毛倒竖。此刻他完全确认：肩头那只手的温度，绝非常人所有。
"藏书阁三层确实有些残卷。"他假装思考，趁机向前两步脱离接触，"但都是些基础功法，不如......"突然抄起案上茶壶，"尝尝这新到的云雾茶？"
茶水倾泻的刹那，女主袖中飞出的青光与水面倒影交错。陆沉终于看清——那分明是魔修特有的"缚灵丝"。
"哎呀，又弄湿了你的裙子。"陆沉佯装慌乱地擦拭案几，趁机将半包药粉撒入水渍。那是他改良过的显形散，遇魔气会泛出青紫。
水迹果然开始变色。
女主突然退到窗边，笑声里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我突然想起商会有急事......"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消失于夜色中，只留下那篮药材散发着幽幽香气。
陆沉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缓缓从怀中掏出玉简。月光此刻恰好移动角度，照出玉简底部另一个隐藏符号——扭曲的蛇形，正是魔修商会核心成员的标记。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场蹊跷的"偶遇"。当时女主自称被山匪追赶，可现在想来，那些"山匪"用的分明是魔修商会的制式法器。
丹房角落的沙漏发出细微声响。子时将至，陆沉摸出腰间令牌，灵力催动下浮现出明日的工作安排——守旧派长老们要求复查所有改良丹药的配方。
他眼神一凛，突然有了主意。
快步走向药柜，陆沉开始重新调配那批"渡劫养颜丹"的材料比例。原本作为主药的千年雪莲被减少三成，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朱砂和雄黄——这些至阳之物对魔修无害，却能干扰他们特有的灵力感应。
"既然要玩......"陆沉将新配方誊写在普通宣纸上，故意留下几处模棱两可的标注，"不如玩个大的。"
最后一笔落下时，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嗒"声。陆沉假装没听见，但他知道——有人刚刚在窗棂上放了新的监视法器。从声音判断，应该是魔修商会常用的"听风螺"。
他故意大声自言自语："看来得去藏书阁查查《太虚丹诀》了......"
夜风突然变得急促，吹得账本哗哗作响。陆沉站在翻飞的纸页间，看着月光将自己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竟隐约显出双头四臂的扭曲形态——是窗外监视者施放的幻术。
他忽然笑了，吹灭蜡烛。
黑暗中，玉简上的魔纹发出微弱的红光，像一条苏醒的毒蛇。而案几上那滩未干的水渍，此刻正缓缓凝结成诡异的符文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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