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丝竹声渐渐远去，陆沉站在丹霞峰新修的观景台上，指尖还残留着卷轴烫金符文的余温。七大宗门的联名帖在他袖中微微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
"陆师兄，第一批'渡劫丹'已经装车完毕。"小师弟气喘吁吁地跑来，崭新的宗门制服上沾着丹灰，"但守山长老说..."
"说这有违天道？"陆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晨光穿过云层，在他清瘦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只知道守着丹炉的痴人，现在却要带着整个宗门在商道上"渡劫"。
山门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的声响。三十六辆鎏金马车排成长龙，每辆车辕上都刻着丹霞宗新设计的徽记——一株灵草缠绕着铜钱。这个设计让守旧派长老们气得闭关不出。
"陆沉！"一声厉喝突然炸响。护山大阵泛起涟漪，闭关千年的阵法大师玄冥子踏空而来，雪白长眉几乎要竖到发髻里。"你让宗门弟子去当商贾走卒？"
陆沉深吸一口气，丹炉前养成的耐心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他摸出袖中玉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三个月来的账目。"玄冥师叔，没有这些'商贾走卒'，护山大阵昨天就该停了。"
玄冥子脸色铁青，袖中阵法罗盘嗡嗡作响。山道上的车队突然一阵骚动，领头的马匹前蹄扬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小心！"陆沉猛地掷出一枚青玉丹丸。丹药在半空炸开，化作淡绿色屏障挡在马车前。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山崖扑下，利爪在屏障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那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魔化山猫，瞳孔里跳动着诡异的紫火。
车队顿时大乱。陆沉指尖连弹，七颗"清心丹"精准落入受惊的马匹口中。他余光瞥见山道转角处，一抹绯红身影悄然隐没。
"是魔修商会的余孽。"小师弟握紧佩剑，声音发颤，"他们果然不死心。"
陆沉却盯着那绯红身影消失的方向出神。三天前，正是这个自称"红绡"的女子，在坊市教他用"五行相生"的原理给丹药分级定价。现在想来，那些建议简直是为破坏丹霞宗信誉量身打造的陷阱。
玄冥子的冷哼将他拉回现实："连护镖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商道？"
"师叔教训的是。"陆沉突然笑了，从怀中取出一只紫金葫芦，"所以弟子准备了'千机解毒丹'，专门克制魔修瘴气。每辆车配三颗，作价..."
"你！"玄冥子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这时候还算账？"
"这时候不算，什么时候算？"陆沉转身走向车队，声音随着山风飘来，"劳烦师叔检查下护山大阵的东北角，刚才那畜生破开的缺口，得用上等灵石补。"
当车队终于驶出山门时，日头已经西斜。陆沉站在最后一辆马车的车辕上，忽然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山道旁的枫树上，绯红衣裙的女子晃着双腿，腕间银铃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陆大师好算计。"红绡笑吟吟地抛来一只锦囊，"可惜魔修商会没教全你商业之道。"
陆沉接住锦囊，里面是半片焦黑的丹方——正是他昨天被窃的"九转还魂丹"配方。他瞳孔微缩，这女子到底站在哪边？
"下次见面，我教你真正的'渡劫'。"红绡的身影忽然散作漫天枫叶，只有余音袅袅，"七日后，天宝阁拍卖会..."
夜幕降临，陆沉独自在丹房对着残缺的丹方出神。铜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恍惚间竟像株摇曳的灵草。门外传来弟子们的笑谈，他们在算这趟能赚多少灵石。
他突然觉得丹炉里的火候前所未有的难以掌控。商业与修仙，就像水火相济的丹药，多一分则炸炉，少一分则废丹。
窗外，七颗星辰排成铜钱的模样，正悬在丹霞峰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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