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刚过，陆沉指尖的朱砂笔在账册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线。窗外飘来黑市特有的腥甜气息，与女主手腕上残留的曼陀罗香纠缠不清。他猛地合上账本，惊飞了檐角那只监视多时的青眼乌鸦。
"夫君？"女主倚在门框，月光在她锁骨处的蜂形刺青上流淌，"算盘珠子都快被你拨出火星了。"
陆沉没抬头。青玉案台上，三本账册在残灯映照下泛着不同色泽——玄铁封皮的是宗门旧账，羊皮卷是女主给的商会密录，而此刻被他攥得变形的琉璃账本，正渗出诡异的淡绿色荧光。
"首月亏损八百灵石。"他突然将账本摔在案上，琉璃页面碰撞发出金玉之声，"但真正有趣的在这里——"沾着朱砂的手指戳向运输条目，"同样的赤精草，从药田到丹房的损耗率是两成，运往南离商会却高达六成。"
女主睫毛轻颤。这个瞬间被陆沉眼角捕捉，像丹炉里突然窜高的火苗。
晨钟撞碎黎明时，十二名运输弟子已跪在演武场。陆沉拎着琉璃账本走过青石阶，身后跟着抱算盘的哑巴道童——这是五更天他从柴房捡来的，孩子指尖有被玄铁算盘磨出的茧。
"《丹元要术》有云，君臣佐使，各司其职。"陆沉的声音比霜还冷。他展开账本，页面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斑，"今日我们炼一炉特别的丹——以账目为材，人心为火。"
当三昧真火从掌心腾起时，人群传来抽气声。琉璃账本在烈焰中非但没有融化，反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那是用血蝮蛇胆汁写的隐形账目。
"赤精草实际运送量四千斤，账面只记两千五。"陆沉每念一句，火中就爆开一朵金花，"多出来的一千五百斤，进了..."
"污蔑！"人群里冲出个白袍青年，腰间玉牌刻着守旧派的松纹。他剑指账本："区区凡俗商贾的伎俩，也敢..."
火焰突然暴涨。烧穿的账页灰烬在空中凝成一副地图，精确标记出南离商会后院的秘密仓库。女主藏在袖中的手突然攥紧——那里有她三天前刚埋下的魔修传讯符。
"有趣。"陆沉碾碎最后一粒灰烬，"原来运输堂的'损耗'，都喂饱了守旧派的私库。"
白袍青年面如死灰的样子，像极了丹房里那些被抽干灵气的药渣。陆沉转身时，看见反派长老站在观星阁上，法袍在晨风中鼓荡如战旗。
女主贴上来为他整理衣领，唇几乎碰到他耳垂："接下来该去仓库'清点'了吧？我恰好知道条近路..."
演武场边缘，哑巴道童突然剧烈咳嗽。陆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青紫鞭痕——和运输堂弟子腰间的蟒皮鞭完美吻合。
正午的仓库飘着赤精草发酵的酸味。陆沉推开贴着封条的木箱，里面滚出的却不是药材，而是刻着魔修符文的灵石。女主倒吸凉气的声音，比他预想的早了半拍。
"看来我们的'损耗'。"陆沉用鞋尖拨了拨灵石上未干的血迹，"还养活了别的老鼠。"
仓库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发出了蜂鸣般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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