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声刚过,陆沉指尖的朱砂笔在账册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线。演武场边缘,哑巴道童的咳嗽声像一把钝刀,将凝重的夜色割开一道口子。
"夫君?"女主倚在门框,月光在她锁骨处的蜂形刺青上流淌,"算完这笔账,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陆沉没抬头,指腹摩挲着账本上干涸的朱砂。三日前焚烧假账本的火光还在他眼底跳动,那些在真火中扭曲的数字,此刻正化作新的算式在他脑中排列组合。
"明日申时,"他突然开口,声音像被丹炉熏烤过的砂纸,"把护山大阵的巽位阵眼打开。"
女主睫毛轻颤,蜂形刺青随着呼吸微微鼓动。她太熟悉这种表情——每当这个丹痴发现丹方里隐藏的奥秘时,眉间就会出现同样的褶皱。
***
晨雾未散时,青霄城最大的茶楼已挂出七丈长的绸布。朱砂写就的"天劫特卖"四个字,在朝阳下像四道未干的血痕。
"听说了吗?玄天宗的祥瑞劫云!"卖糖人的老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服了他们的养颜丹,能沾仙气渡劫呢!"
茶楼二层,女主指尖轻叩窗棂。她看着街上越聚越多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些精心设计的流言像发酵的面团,经过三天暗中传播,已然膨胀成遮天蔽日的期待。
突然,她指尖一顿。
街角闪过鼠灰色斗篷——是上个月在黑市跟踪陆沉的长老弟子。蜂形刺青突然发烫,她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墨迹在烛火下显出暗红:"劫云现,魔心启。"
***
正午的演武场热浪蒸腾。陆沉站在阵眼中央,八十一面阵旗在他袖中嗡嗡作响。这是他从丹道中悟出的新法——以丹火为引,用灵石粉为媒,将护山大阵改造成巨型丹炉。
"你确定要这么做?"女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罕见的紧绷,"阵法异动会惊动闭关的长老。"
陆沉指尖凝出一缕青焰。这火焰曾在黑市照亮过她的眼睛,也曾焚烧过贪污的账册。此刻它跳动着,将三日前那个疯狂的想法映得更亮:"天劫本是阴阳交泰,与炼丹何异?"
申时的钟声突然炸响。
***
青霄城上空,乌云以违反天象的速度聚集。百姓们仰着头,看那云层中翻涌的金光越来越盛,像有千万条金龙在云海中嬉戏。
"祥瑞!真是祥瑞!"绸缎庄的老板娘尖叫着挤向玄天宗的摊位。她涂着养颜丹的右脸在金光映照下,竟真显出几分少女光泽。
陆沉在云层之上剧烈喘息。他脚下踩着由三百六十块灵石组成的临时阵盘,护山大阵的灵力正通过他体内经脉疯狂流转。这感觉比同时操控十个丹炉更危险,却也更令人战栗。
"欺天之举!"
炸雷般的怒吼穿透云层。白发长老脚踏八卦盘破空而来,宽袍大袖间电光游走。他身后,被戏班子戏弄过的弟子们终于撕开幻阵,露出狰狞面目。
女主突然轻笑出声。
她手腕翻转,藏在袖中的魔符燃起幽蓝火焰。这是最好的时机——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劫云吸引时,没人会注意商铺地窖里消失的十二箱灵石。
但她的目光却黏在陆沉背影上。那个固执的丹师正将最后一块阵旗插入云层,动作精准得像在称量千年灵芝。蜂形刺青突然刺痛,她想起他说"与炼丹何异"时,眼底闪过的、比魔火更炽热的光。
***
暮色四合时,养颜丹已售罄的牌子挂上商铺门楣。陆沉坐在满地狼藉的库房里,指尖还残留着灵力过载的灼痛。账册翻开新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今日的进项——足够宗门三个月的用度。
"你的蜂,"他突然开口,"在发光。"
女主倚在门边,锁骨处的刺青确实泛着诡异蓝光。这是魔修联络的印记,此刻本该指引她去往城外汇合点。但她的脚像生了根,视线落在陆沉被灵力灼伤的指尖上。
"知道为什么选养颜丹吗?"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因为改变总是从表面开始。"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透过窗棂,他们看见长老带着执法弟子闯进前院,八卦盘上还缠绕着未散的雷光。女主指尖微动,库房阴影里顿时浮起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陆沉"幻影。
"从后山走,"她推开通往丹房的小门,蜂形刺青蓝光大盛,"你的三成灵石粉理论,该用在更大的丹炉上了。"
陆沉没动。他凝视着账册上未干的墨迹,那里记录着今日第一千三百笔交易。恍惚间,那些数字扭曲变形,化作全新的丹方在他眼前展开——以商业为炉,以人心为火,炼的是什么?
前院传来阵旗折断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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