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曲铃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短短几个字，喉咙就酸涩得要命。
曲夫人点点头：“如今局势如此，唯有你进宫，才能有一线生机。”
“母亲可知道，陛下的年纪……”
曲铃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曲夫人不耐烦地打断：“陛下年纪大一些又如何，那也是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若是敦儿没出事，过几年他自然就能成为你我的顶梁柱，也不用你做什么牺牲，可现在呢，你把一切都给毁了，还把敦儿害成了这样！”
曲夫人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怨毒：“现在家里那些庶子们什么模样你也看见了，你要是不进宫，我跟敦儿非得被他们给活撕了！难不成你能眼睁睁地看着？！”
曲铃慌了神：“难道、难道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让她去侍奉一个，能当自己爹的人……
曲铃实在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啊！
“本来是有的，”曲夫人冷冷地看着她，“这不是被你给毁了吗。”
曲铃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而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一样，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曲夫人起身，缓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像是挑剔货物一样的目光在曲铃脸上停留片刻，曲夫人的眉头松解下来，眼神中重新流露出了从前曲铃熟悉的温柔。
“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陛下年纪大了，后宫也已经很久没有新人，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只怕早就在惦记年轻女子的滋味了。”
曲夫人的手划过曲铃的脸侧，指甲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在曲铃心中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年轻，只需要沉下气来，就一定能获陛下宠爱，到时候，我跟敦儿在外面，也才活得下去。”
“是你把本来大好的局面撕得粉碎，如今你做这一切，跟我跟你弟弟没关系，只是你要为你自己赎罪，明白吗？”
曲铃身子微颤。
曲夫人的手最后落到了曲铃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用再去你弟弟那了，好生保养身子，到时候进宫，务必要让陛下眼前一亮。”
“……是。”
直到曲铃失魂一般的身影消失了，曲夫人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道：“夫人，您心里，也是舍不得姑娘的吧？”
“我毕竟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不心疼她，”曲夫人道，“但她是那个人的女儿，所以倒也无妨。”
那个人的儿女，怎么比得过她自己更重要呢。
丫鬟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一天又一天，霍昭的嫁衣逐渐做成了。
正红色的绸缎泛着柔柔光泽，各色珠宝玉石点缀其上，金线绣成的凤凰展翅欲飞，在看见这件嫁衣的第一眼，霍昭就愣住了。
钟婕抿唇一笑，抬手就给几个绣娘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
绣娘们喜出望外，说了一箩筐的吉利话，最后每人又多得了二十两。
让辛苦了好几个月的绣娘们回去好好休息，钟婕拉住霍昭的手，柔声道：“你的嫁妆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到那一天，十里红妆，日后等你进了侯府的门，也不必担心会受委屈。”
她给霍昭准备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还不算陪嫁的房产田契。
这么丰厚的嫁妆，足够霍昭在侯府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若是侯府还敢放肆，他们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钟婕用力握了握霍昭的手：“昭昭，母亲不希望你在任何时候委屈自己，如今你喜欢沈世子，咱们就嫁，但日后他若是敢给你委屈受，母亲自会带着人，踏破侯府大门接你回家，所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霍昭就一头扑进了她怀里。
霍昭身子微颤，显然是在哭。
钟婕揽住她，一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所以，要永远幸福。”
“母亲……”
钟婕眼中亦是泪光闪烁。
但她没有让霍昭察觉出异样，只耐心地哄着霍昭。
等霍昭的情绪缓和下来，钟婕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走，咱们去给你爹娘写封信，叫他们赶紧回来！”
陈宗文和陈夫人离开以后，他们两边也时有书信往来，不久前钟婕说霍昭的嫁衣快备好了，婚期也将近了，陈家来信说等嫁衣备好了一定要跟他们说。
现在就是时候了。
母女二人刚走出去没几步，便有下人急匆匆地来报，说陈宗文和陈夫人回来了。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调转脚步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陈宗文和陈夫人正在门口张罗着卸行李。
说是行李，实际上是几口大箱子，看着还有些年头了。
这两口子向来都轻车简从，现在这么大的阵仗实在是难见。
“都小心点啊，小心点！”
陈宗文不放心，一路跟着箱子走了。
霍昭好奇道：“娘，那是什么东西啊？”
“给你的嫁妆，”陈夫人笑着道，“要论贵重，肯定跟王府比不了了，到时候就提前送过去吧。”
“我的嫁妆？”霍昭瞪大了眼睛，“娘，你们什么时候攒的啊，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之前年纪那么小，能知道什么？”
一行人往府里走去。
陈夫人道：“从你小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给你攒了，本来想着攒到你嫁人，怎么着也能叫你风光一把，但是现在到了雒阳，恐怕是不成了。”
这几口大箱子，放在雒阳里不算什么，但要是在清水村，那是妥妥的大户，是能在村里横着走的！
说起来，陈夫人就有点感叹。
霍昭挽住她的胳膊：“攒了这么长时间啊，什么呀？”
“没什么。”陈夫人道，“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你爹收集的孤本，还有你爹以前收集的古玩字画什么的。”
听着陈夫人的话，霍昭忍不住暗暗咋舌。
她爹的身份可不简单，能被她爹看在眼里还细心收集的，那得是什么绝世好东西啊？
那满满几箱子，现在都给她了？
怪不得陈宗文刚刚那么不放心，都跟着箱子一起进去了。
这可是陈宗文毕生的心血啊！
钟婕也暗自吃惊。
她早就知道陈家把霍昭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却也没想到，在陈家明知道霍昭不是亲生的，竟然还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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