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回白马寺,段府那个缺了门牙的守门人认识我,你那两个胡族家将也在数天前见过我。心思阴毒的小王八蛋,我早晚要收拾你一顿。”马续如此说道,话语间,尽是愤怒。
听见马续这样说话,董魁是一点就透。
董魁指了指白马寺的方向,又指了指棋局,随后试探性的问道:“这也就是说,狗爷跟你就是串通好的,他一大早无缘无故发了火,不让胡家两兄弟跟随护卫。随后他把我给赶出白马寺,就是为了你我之间的这一场相遇?”
马续点了点头。
“早说啊,早说你是谁,我哪敢向您动粗呢?再说了,您想见我,您直接上门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呢?”董魁问道。
“挑明身份去验证你有几斤几两,你自个摸着良心问一问,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小兔崽子,你会跟我说实话吗?”马续咬牙切齿的问道。
董魁立即摇摇头,回应道:“肯定不会,我又不傻,岂能把自己暴露于人前?”
“就知道你不会,所以我才会这么干。”此话说完,马续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一局大盘灭国棋,观人性,见人心,知手腕,探底蕴。这可比直接上门去考验,更能直指核心,明辨真假。小兔崽子,你很优秀啊!”
最后一句话音里,总有一股子阴阳怪气。
董魁眉头一挑,全当自己听不见其中的恼怒。董魁嘿嘿笑着,说道:“承蒙夸奖,也就一般一般而已。我没本事,就是命好,生在董家而已。能赢,那是托了段老将军的福气,用了段家祖上的福荫。我才疏学浅,真没啥本事,您啊,谬赞了。”
“小兔崽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藏拙守愚,你的心思得多阴沉呐!”躺在地上的马续在感叹一声之后,又说道:“小王八蛋,没点眼力劲,还不扶我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白马寺当中,大雄宝殿里面。
一身老农装扮,戴着草帽的马续,他坐在首位上笑嘻嘻的喝着茶。
瘸腿老狗爷知道轻重,也因此,他在马续面前,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狗爷站在一旁赔笑着,李进则是跪在狗爷的脚边,冲着马续的方向,在低头认错。
跪地低头的动作,已经维持了好久。
马续马老爷子已经喝完了两杯茶,他始终一语不发,既不出言接受李进的跪地认错,也不曾开口训斥拒绝。
于是乎,就这么耗上了!
李进是动都不敢动,就这么跪着。
马续老爷子则是笑眯眯的喝着茶,时不时的还微微侧目,瞅一眼董魁。
再看董魁,董魁跟没事人一样,拿着量天尺当拐棍,两脚如扎根,丰神如玉站如松,腰杆笔直,从始至终都是站在这大雄宝殿里。
第三杯茶也喝完的时候,沉寂和深沉的气氛里,马续叹了口气,向董魁问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为人主,我可以知错改错,但是我绝不认错。我是不会跪的,如果您非要这么耗着,那您坐着,我站着。您放心,比耐性,我不惧任何人。”董魁眉头一挑,平平静静的说出这番话。
话音落地之后,马续眼睛一亮,心中暗自赞叹一声:好心气,这小兔崽子是在养气定境呐。我倒想知道,照着这条路子养上十几二十年,你到底会成什么气候,会是一个什么样威势滔天的人物。
纵然心中赞叹,可马续马老爷子心中,总有着那么一种愤怒。若不收拾董魁一顿,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养气养度,能定心境。
马续老爷子心中有火,他决定压一压董魁的气焰,于是,他想跟董魁论一论理,也想坏一坏董魁的心境。
此刻,只听马续说道:“孔圣有言: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我改了,要打要罚您随意。您说句话,我照做。”大雄宝殿当中,董魁拄着量天尺,如此回应。
“可你没认错。”马续一瞪眼,如此说道。
“我无错,何须认错?”董魁呵呵一笑,是这么说道。
“你没错?你心思歹毒,欲要杀我,你还说你没错?”马续也是呵呵笑着,可这笑声中,讥讽的味道十足。
“我没错,那是因为您真的该杀,您不死,遗患无穷。我有错,错在你是马续,错在不能杀你,仅此而已。”
董魁平平静静的说着话,双方的境界到了,看透的事情有太多。看问题时,同处一个境界里的人,三观总是比较相符。
马续没有因为董魁的话而动怒,他在此刻却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董魁问起了另一件事,只听马续问道:“你好像对儒家很是不屑一顾?”
“您可别冤枉我,话可不能乱说。我对儒家,是奉若恩师,春秋有圣,百家齐名,儒家最优,唯儒家方可为至圣。儒家乃治世良方,大才大德,兴国至宝,教化万民,功盖千秋,仁德天道,万古”
董魁的话语还没说完,马续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这里没外人,说几句实话来听听!”
“老爷子,您自己,就是这大殿里唯一的外人。”董魁拄着量天尺,是这么回应的。
听见这话,马续当场就怒了,指着董魁的手,是气的直哆嗦。马续老爷子深吸气,随后咬牙说道:“我有一位八拜之交,他姓段。”
这句话,让董魁直皱眉头,董魁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瘸腿老狗爷。
瘸腿老狗爷,他迎着董魁的目光,点了点头。
董魁倒也干脆,立即就说道:“现今的儒家,有孔孟二圣,可我不认同孟子也是儒圣的说法。去除孟子思想,儒家一能跪舔,二能启蒙,除此之外,百无一用,就是一坨屎。”
“好嚣张的话,孔夫子在你眼中如何?”马续问道。
“一个管理仓库的委吏而已,破落户一个,借着祖宗那点福荫,几次为官出仕,皆是郁闷不得志。官场之上,毫无建树。建了私塾学堂,反而倒是搏了点名声。可惜,有名之后,也没人搭理他。最好的待遇,也无非就是礼遇相请,找来问一问,谈一谈,然后冲着他那点名声,像打发乞丐一样,给点赏钱车马费,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董魁慢悠悠说着话,平平静静,如聊家常一般轻松随意。
“这话好嚣张,春秋宋国公室贵族,在你口中,竟然成了破落户。”马续笑了,指着董魁,是哭笑不得。
“《史记孔子世家》有言,孔家有子,名孔纥,孔纥七十二岁野合颜徵在,随后,颜徵在生下一子为孔丘。孔丘自幼年起,是与母亲颜徵在一同居住,只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亲。巧的是,孔纥七十二年间只有一个儿子,奈何,嫡长子却是一个有残疾的瘸子。”
话语至此时,董魁嘿嘿笑着,继续说道:“七十二岁,野合玩女人,事后生了个孩子,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若说孔丘是孔纥的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说他是个破落户,有何不可?”
听完董魁的话语,马续无话可说,可他却开口说道:“英雄不论出身。”
董魁立即接口说道:“若无孟子,他屁都不是。半部《论语》治天下,当真是好大的名头?论语此书,成于孔圣身死之后,那是孔圣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搜集只言片语而成书。至于那里面的话,到底是不是孔圣说的,除了编书的人,只有鬼才会知道,孔圣到底有没有说过那些话。”
“你这是偏见。”马续深吸气,指着董魁,是这么说的。
董魁点了点头,很干脆的说道:“的确就是偏见,我为人主,行的是王道,修的是权术。儒家之说在我面前,当真就是乱放屁。若想让我依仗一区区委吏小官的思想而治国,除非我真的就是一个傻逼。孟子就是生的晚而已,他若是赶在孔圣之前教学立说,压根就没孔丘的事了。老爷子,这番真心话,您满意了吗?”
沉默!
还是沉默。
许久后,马续说道:“若是不用儒家,你用谁为官?无儒家,哪来的办事官员?”
“选官为何就非得用儒家呢?前朝大秦一统天下,结束五百五十年的春秋战国乱世。秦朝,跟儒家可没什么关系!事实证明,不用儒家,效果更好。”董魁呵呵笑着。
“前朝亡了,可本朝还在。前朝之亡,亡于无儒。”马续反驳着。
“屁!前朝之亡,那是亡于六国贵族的谋反。这个例子教训了我们,杀人,要杀干净。”董魁拄着量天尺,不带丝毫情绪的说道。
“本朝四百年,与儒家共治天下。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儒家的好吗?”马续又问道。
“汉承秦制,骨子里,一模一样。儒家功在百年,遗祸千载。纵使是在那百年当中,也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粉饰太平而已。老爷子,您到底考验完了没有?”董魁有点累了,站了这么久,腿有点酸。
“最后一个问题,不用儒家,应如何治儒?”马续两眼放光,认认真真,紧紧盯住董魁,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董魁耸耸肩,两手一摊,回应道:“不知道!”
“说实话。”马续已经站起身,走到董魁面前,严肃继续说道:“这个答案若是让我满意,我能给你增添至少十年的苦心经营。我马家,有这个底蕴。”
听见这话,董魁没去看马续,而是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瘸腿老狗爷,认真问了句:“这句话,能信吗?”
“说。”突然之间,有话音从佛像之后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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