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竭力的呐喊，吼声中有着无数委屈！
紧接着，毡房包中便有一道粗犷男人的叫骂！
再随后，只见妇人抱着两个孩子，冲出毡房包直奔马棚。翻身上马，动作极其熟练。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比一般的汉国骑兵，都要利索和简洁。
毡房包中，冲出一个断了左臂的男人。他是一个青壮，他是一个残废。没了一条胳膊，他就不能骑射，去战场，只能是送死。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留在部落里，趁着自己还年轻，多找女人多生娃。在这里，女人毫无地位可言，就是生育的工具。说难听点，比之妓女还不如，因为她们的肉体，会被整个部落的男人通用。
除非，除非这些女人怀孕生娃，向部落证明自己很能生孩子之后，她们才会被分配给某一个鲜卑男人当女奴。只有如此，才能脱离共享财产，成为某一个人的私有财产。
贞洁？
在这里，压根就没贞洁这个观念。父死儿继位，父辈的女人就是儿子的女人，属于家庭财产之一。那些女人一样会给儿子生娃，女人在这里，就是个生育而已！
冲出毡房包的鲜卑男人，他亲眼看着妇人带着两个孩子策马狂奔。寻着视线望去，他看到了黑压压冲锋而来的军队。
一瞬间，这鲜卑男人脸色惨白，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马背上的女人吼道：“快回来，他们不知道你是汉民，快回来。”
董魁骑乘乌云踏月兽，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掌中拎着一杆冢虎长矛，满心满眼都是杀意！
董魁的确不知道，向自己单骑冲来的人，会是一个多年前被强掠而来的汉民。董魁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前来找死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有黑甲亲兵手疾眼快，于八十步外，骑射开弓，将这个前来找死的人，射落马下。
大军过境，马不停蹄，是从她身上踩踏而过。没有丝毫的停顿，更没有丝毫的犹豫。
转眼片刻而已，妇人就被乱蹄踩踏成泥，与这草原上的泥土，再也不分彼此。
妇人临时前，由下而上，仰望天空。
没仇没怨也没恨，马蹄踩踏在她身上，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她瞪大双眼，就想看清楚再看清楚。
终于，不知被马蹄踩踏了多少次之后，终于有个策马冲锋的骑兵，低头看了她一眼。
看清了，也安心了。
妇人由下而上，看见那是汉民的面孔，一瞬间，只感觉，好亲切！好亲切！
妇人闭眼之前，很心安，她嘴角带着笑。行军中杂音太大，她说了两句话。可惜，没有一人能听见。只有这妇人，她自己知道。
第一句：“我回家了。”
第二句：“杀光他们，我的亲人。”
眼见黑色队伍冲锋而来，眼见妇人带着自己两个儿子，被马蹄乱踏成泥！
跌坐在地上的断臂鲜卑男子，他抹了把眼泪，随后钻进毡房包，拎着一柄弯刀，玩命般的冲了过来。
突袭！
部落大乱！
董魁根本就没给他们留下组织老弱，整军迎敌的时间。
事实上，当各家各户的男人，找到自家马匹，刚刚翻身上马时，董魁就已经率队冲进了部落。
毫不手软，眼前所看见的一切活物，统统杀绝。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人数占优势，兵源占优势，装备占优势，战阵占优势，时间占优势。
毫无悬念，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稳赢！
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屠虐而已。
战局中，有个人很值得注意！
那是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残废，他当真很猛，步战对骑战，在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他一人一把刀，干翻了董魁旗下六匹马。
很猛，纵使是在西凉，董魁也是很少能看见这样勇猛的汉子。
这个断臂鲜卑人，他有机会逃跑！
可是，他没有。
他嘶吼着，呐喊着，一边挥刀砍杀，一边泪流满面的叫嚷道：“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最好的吃食，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为什么？”
个人武勇，无关大局！
撕心裂肺的痛哭呐喊，董魁看着已经毁灭近半的部落，向胡车儿说道：“给他个痛快，他是个勇士，杀了之后，厚葬。”
“好嘞。”胡车儿嘿嘿一笑，回应之后，立即冲锋而去。
胡车儿放弃砸人头颅的爱好，只因少主想让这人死的体面些。
找准机会，趁着这鲜卑人刀招用过，旧力以去，新力不生，来不及躲避防守时，胡车儿抡起八棱亮银锤，趁着他中门大开，一击正中胸膛。
‘咔嚓，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连成一片，清脆又悲凉。可惜，这声音只有鲜卑人自己能听见。
此人被一锤抡飞，凌空倒飞三四步，才落在草地上。
这人不知是哪来的毅力，胸膛凹陷，骨骼断裂，内脏大出血，断裂的骨茬像十数把尖刀，在他体内搅动着五脏六腑。
如此伤势在身，鲜卑男人却是死不撒手，他紧紧握着手中弯刀，他站不起来，但是他还能爬。
他满目狰狞，向着董字旗下的董魁，一寸寸的爬动。
没人拦着他，更没有人去攻击他。都是拎着脑袋，在杀场上玩命的人，对待勇士，理应给予最起码的尊重。
时间，在此刻一点都不重要。
慢慢的的爬，终于爬到了董魁的马蹄下。鲜卑男人口吐鲜血，鲜血中，还有几块内脏碎肉，他握着刀，梗着脖子，抬起头颅，满目赤红，用着鲜卑语，问了一句：“为什么？”
听见这话，董魁皱了皱眉头，孤高临下看了他一眼，用着鲜卑语回应道：“没有为什么！难道就只许你们年年南下打草谷，就不许北上烧杀抢掠吗？一报还一报，仅此而已。”
“为什么？”还是这三个字，马蹄边，鲜卑男子他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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