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文涛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陈组长，王宏亮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之前跟丢了好一阵子，不过现在我们重新锁定他的位置了。”
“说来也怪，这小子一开始像是要往市里去，可不知道为啥，突然又折回了清水县。”
“后来我们才搞清楚，是因为他妹妹。”
“他现在就在您住院的医院对面那栋楼里。”
陈临眉头瞬间拧成了个 “川” 字，追问道：“他妹妹得了什么病？”
陈文涛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之前我问过他妹妹的主治医师，说是终末期心力衰竭……”
陈临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缓语气，对文涛说：“先别轻举妄动，就盯着他，只要他不搞出什么动静，你们千万别贸然行动。”
“他妹妹现在这情况，逼得太紧，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儿。”
挂了电话，陈临靠在椅背上，望向医院窗外那阴霾密布的天空，思绪如乱麻般翻涌。
他终于明白王宏亮为什么会帮陆立春隐藏证据了。
回想起河边的那次交易，想必那些人早就摸清了王宏亮妹妹的状况，这才趁机找上他。
王宏亮为了妹妹的病，钱一直是个大难题，就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别说是维持妹妹的生命，恐怕连每个月的药钱都凑不齐。
陈临暗自思忖，要是换作自己，说不定也会做出和王宏亮一样的选择。
陈临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强逼着自己从共情中抽离出来，回归到案件本身。
王宏亮的遭遇虽然令人同情，但触犯法律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现在陈临最想知道的是，王宏亮为什么会偷偷跑去陆立春的办公室，而且看样子还拿走了什么东西。
陈临站在窗前，凝视着对面的楼层。
不出意外的话，王宏亮肯定就在那儿。
既然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倒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
陈临深吸一口气，全然不顾肩膀上的伤痛，迅速换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便朝着医院对面的楼栋走去。
他走进楼道，径直朝着王宏亮妹妹的重症监护室奔去。
上楼时，便瞧见陈文涛一直蹲守在楼梯间，而周明则守在电梯口。
“陈组长，王宏亮就在走廊尽头那间病房。” 陈文涛低声汇报。
陈临点了点头：“涛哥，你和明哥都盯了一天了，先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陈文涛也没多客气，直接拉着周明走了。
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他，心里门儿清什么时候该机灵点。
等陈文涛和周明离开后，陈临缓缓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到了门口，他抬手敲门：“王宏亮，我是陈临，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屋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让人意外的是，王宏亮既没询问，也没观察，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陈特派员，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扯出一抹笑容说道。
“你一直在等我？” 陈临挑了挑眉。
王宏亮微微点头，侧身让陈临进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倒也不是，但要是你不来，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后悔。”
“陆立春都已经落网了，我可不觉得还有啥消息能让我后悔。”
陈临走进房间，一股浓烈消毒水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在白炽灯光的映照下，各种医疗设备发出微弱的声响。
王宏亮的妹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纸，身上插满了管子，生命体征全靠仪器维持着。
床头柜上密密麻麻摆满了药瓶。
陈临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轻声问道：“她这样多久了？”
王宏亮走到床边，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少女的脸颊，声音沙哑：“一年前，病情突然加急，然后就住进了 ICU，再也没出来过。”
说到这儿，王宏亮无奈道：“住进了这个地方，想探视都得事先提交申请，手续繁琐得很。”
陈临看着王宏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听说，终末期心力衰竭现在医保能报销。”
闻言，王宏亮苦笑着摇了摇头：“报销后剩下的钱，也不是我这点工资能负担得起的。每个月都得拆东墙补西墙，日子实在太难了。”
陈临没有接话，他深知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滴滴声在房间里回荡。
过了一会儿，陈临打破沉默：“你昨天去陆立春办公室，到底拿了什么？”
王宏亮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放心，那个东西跟陆立春的案子没关系。”
陈临的目光紧紧锁住王宏亮的背影：“既然与案子无关，那你拿它做什么？我不信你会无缘无故冒险进陆立春的办公室。”
王宏亮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神情一半隐匿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一半被刺目的白炽灯光所笼罩。
明暗交错间，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像是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权衡，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向陈临吐露实情。
而是话锋一转，问道：“你知道海滨广场这个项目，宏远建筑公司为什么会中标吗？”
陈临瞬间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王宏亮，心中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充满了疑惑。
不过，他还是强压下内心的不解，顺着王宏亮的话回答道：“有人幕后操作？”
这件事他确实有所耳闻，而且一直知道是自己的师傅张国斌在背后捣鬼。
然而，王宏亮却轻轻摇了摇头，那动作仿佛带着无尽的深意：“你那个师傅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句话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临心中激起千层浪。
这简短的话语背后所蕴藏的含义太多了。
很明显，王宏亮不仅知晓陈临前来清水县的目的，甚至对新谭县官场的明争暗斗也了如指掌。
“什么意思？” 陈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他迫切地想要从王宏亮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王宏亮却没有理会陈临的追问，再次转换了话题：“有点饿了，你饿不饿？医院附近有家面馆，味道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此时的陈临，心思全然被王宏亮刚才那句 “你那个师傅没有理由这么做” 占据着。
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其中的深意，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吃面的事情。
似乎是看穿了陈临的心思，王宏亮不紧不慢地再次抛出了一个足以让陈临震惊的重磅消息。
“刘志国到底怎么死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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