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新抬起疲惫的双眼，微微叹了口气。
随后调整了下被铐住的双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审讯椅上。
“陈组长。“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样...…“
陈临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王行长，你的家人已经被救出来了，所以不用怕了。”
王建新抬起头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垂下了脑袋：“陈组长，这套把戏我见多了。我家人要是真被救了，你们早就拿照片给我看了。“
陈临不急不躁，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王行长，时代变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现在谁还看照片？我们看直播。“
手机屏幕亮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王建新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屏幕上的画面，但距离太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动。
“小张，“陈临对一旁的年轻警察示意，“把手机拿近点让王行长看清楚。“
当警察将手机举到王建新面前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屏幕上是他妻子憔悴却真实的脸，背景明显是公安局的问询室。
妻子怀里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孩子正在抽泣。
“建新！“妻子一看到他就红了眼眶，“我们没事了，警察同志把我们救出来了...“
王建新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铐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屏幕，看到镜头转向另一边——他的父母坐在椅子上，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检查身体；儿子靠在一位女警身边，手里捧着热牛奶。
“这...这不可能...”王建新声音发颤，“他们明明说...”
“说把你家人转移到警察找不到的地方了？”
陈临接过话头，示意警察把手机拿回来，“王行长，你现在还相信那些人的鬼话吗？”
王建新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审讯椅被他晃得吱呀作响：“我女儿背上的伤！让我看看妞妞的背！”
陈临眉头微皱，但还是对视频那头说道：“赵队，让孩子母亲检查下孩子的背部。”
片刻后，视频镜头对准小女孩的后背——上面赫然是几道明显的绳索勒痕，已经泛出青紫色。
王建新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瘫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
“他们...他们答应过不会伤害孩子......”
陈临将手机放在审讯桌上，让视频继续通话：“现在，王行长，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比如关于陈家的，你是怎么为他们转移资产的？”
“以及在临江市，你还为多少人做过类似的事？”
一句句的询问落在王建新的耳里，此刻的他交待是很顺利的事。
“好…好，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
“你家人现在都在公安局，十分的安全。“陈临似乎料到他会说什么，接着道：“你总不会觉得在公安局你的家人也有危险吧？”
王建新深吸一口气，看向视频里正在安抚女儿的妻子，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从头说起。事情还要从七年前，我还没当银行行长说起……”
这一说，就是两个小时。
据王建新交待，他本来只是民生银行的一个小主管，可有一天，陈克应找到了他，说想要他帮个忙。
起初，王建新并不知道陈克应找他干嘛，但他知道陈克应是一个高官的儿子。
所以他就帮了这个忙。
而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到陈克应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王建新才发现，搞那些东西是违法的。
这时候他想退缩了。
可这时陈克应将他带去了星光璀璨，说可以让他做民生银行的行长。
王建新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那天晚上在星光璀璨，陈克应带我见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当时的银监局局长。”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们当场就定下了让我接任行长的计划。”
“三个月后，副行长突然'被退休'，我就这么先当上了副行长。”
“又过了一年，老行长也果然让出了位置，王建新也正式成为了民生银行的行长。”
陈临轻轻敲击桌面：“所以从那时起，你就成了陈家的'钱袋子'？”
“不止陈家...”王建新苦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圈子比我想象的庞大得多。陈家、黄家、孙家...几乎半个临江的企业都在里面。”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记录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发出密集的嗒嗒声。
陈临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身体微微前倾。
“王行长，现在我需要你交代清楚。”
“七年来，你一共为临江这些企业操作过多少次非法资金转移？”
“洗过多少黑钱？”
“批过多少违规贷款？”
王建新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清明，他挺直了腰板，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陈组长，你问的这些，我每天睡前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平静，“2017年9月，第一笔是给陈克应一个小公司做过桥贷，2000万，走的是第三方交易……”
记录员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陈临的瞳孔微微收缩——王建新报出的每一组数字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每一个日期都具体到某日某时。
“...三年前的那笔最大，是通过虚构的'智慧城市'项目，给陈家转了12.6亿。”
王建新如数家珍般继续道，“其中4亿去了开曼群岛，3.2亿去了瑞士...”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临突然抬手打断：“等等，你说三年前？就是滨海广场开工前？”
王建新听到这话，有些疑惑道：“什么广场？”
见状，陈临也放下了问这个的心思，王建新现在这个情况没必要再骗他。
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滨海广场的事。
毕竟，这件事是万盛集团搞的。
王建新继续机械地报出一连串数字和账户，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等到全部说完后，记录仪罗小华这才发现，文档上的字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个字……
陈临看了一眼笔记本屏幕，随后盯着王建新道：“你确定刚才说的每一笔都属实？”
王建新疲惫地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陈组长，这些数字在我脑子里循环了七年，错不了。”
“有物证吗？“陈临身体微微前倾，“这么大金额的资金流动，不可能只靠口头约定。”
审讯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王建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椅子扶手，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有。”
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有个账本，记录得比刚才说的更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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