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东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低沉。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窗外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蔽，病房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衬得监护仪的蓝光格外刺眼。
“根据现场勘查，”程卫东的手指轻轻点在文件上，“我们发现了几处疑点。”
他抬眼直视陈临：“首先是击毙绑匪的弹道轨迹，与你的射击位置完全不符。”
一张弹道分析图递了上来，上面用红线清晰地标注着子弹的入射角度。
陈临注意到那条红线是从高处斜向下延伸的，而自己当时位置只能平射。
程卫东再次拿出一张照片，手指轻轻点在照片上。
“而且，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两组不属于任何警员的脚印。”
陈临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开始波动。
他注意到程卫东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反应。
“所以……”程卫东的声音突然放轻，“昨天晚上在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多出来的那两个人是谁？”
幽灵的存在不可能说出来，否则，一个危害如此大的黑客，政府是绝对不允许她再继续活跃于网络世界中的。
而陈临作为党员干部，跟这种黑客一直有联系，也是避免不了被问罪。
但他没有隐瞒现场多了两个人事，因为这件事只要警方想查，绝对能查的出。
“我当时……”陈临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中枪后意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有人帮我止血……“
听到陈临的回答，程卫东似乎并不相信，但他没有执着的追问。
而是缓缓合上手里的文件，接着从公文包的最底层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复印件。
“那你解释下这个。”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图纸边缘，“我们在你手机里发现了这张城东下水道的老施工图。”
“这份图纸连市政和档案馆都没有存档，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个问题幽灵提醒过他，可以说出徐书意的名字。
可陈临有点犹豫，因为他不想把徐书意牵扯进来。
“陈临同志。”程卫东的声音突然缓和下来，他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目光中带着少有的诚恳。
“你是个奋斗在一线的纪委人员，你也知道，这件事我们公安局是必须要查清楚的。”
“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跑来像审讯犯人一样审讯你。”
程卫东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以个人党性向你保证，无论消息来源如何，我都会谨慎处理。”
陈临很明白，程卫东并不是怀疑他跟绑匪有牵连。
他想知道的，当时是不是有其他的人在场杀死了那群绑匪，而陈临手里的图，程卫东怀疑也是第三方人给他的。
可能这群人跟劫匪有仇，也可能这群人只是民间的“赏金猎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人手里有枪！
凭这个，程卫东就不可能不调查到底。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窗外的树木被风吹动，将洒进来的阳光切成了许多份。
陈临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不打算将徐书意牵扯进来。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声响。
还没等程卫东回头看，病房门就被推开。
陈临顺势的转头看去，便瞧见了一脸担忧的徐书意。
“徐书记？！”陈临想从病床上爬起，徐书意快步走进压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别动，好好躺着。”
“你怎么来了？”
徐书意的手指轻轻拂过陈临肩上的绷带，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听说你受了伤，我当然要来看看你。”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陈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还没什么问题？”徐书意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差一点你的肺就被打穿了！”
程卫东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若有所思。
而他没有阻止徐书意进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人。
市委书记周学民，市组织部长汪元洲。
他立即挺直腰板，快步迎上前去：“周书记，汪部长，您二位怎么亲自来了？”
周学民摆了摆手，目光越过程卫东，直接落在病床上的陈临身上。
“我们的纪检干部在行动中负伤，我这个市委书记怎么能不来看看？”
他走到陈临身旁，关切地问道：“陈临同志，感觉如何了？”
陈临在徐书意的帮助下强撑着坐直身体，但还是牵动伤口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道：“报告周书记，除了伤口还有点疼，其他没什么大碍了。”
周学民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从随行秘书手中接过一份红头文件。
“经市委研究决定，对你在此次行动中的英勇表现给予通令嘉奖。”
“特别是你在与特警小队失散后，仍能孤身深入匪巢解救瞿文雁同志，充分展现了一名党员干部的责任担当。”
汪元洲适时上前补充道：“省委组织部已经将你的事迹列入优秀党员干部典型案例。”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这位组织部长看着陈临和徐书意握住一起的手时，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周学民的目光在程卫东和陈临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程卫东手中的文件上：“老程，你是有案子的事要问陈临同志？”
程卫东立即挺直腰板，声音恢复了职业性的沉稳。
“是的，周书记。主要是有两个关键疑点需要向陈临同志核实。”
他翻开手中的文件夹，“第一是关于现场击毙绑匪的弹道轨迹，与我们掌握的陈临同志当时所处位置不符。”
“第二，是陈临同志手机中城东下水道的老施工图，据我所知，这张图市政和档案馆也没有。”
“程局长。”徐书意突然开口，声音清冷道，“那份图纸是我给陈临的。去年清水县老城区改造时，我在省里学习的时候，在省档案馆偶然发现的。”
她从容地从包里取出一份复印件，“这是当时的工作记录。”
程卫东接过文件仔细查看，眉头渐渐舒展：“原来是这样。”
随后他转向陈临又问道：“那多出来的两个人……”
“我当时失血过多，意识模糊...”陈临虚弱道，“只记得有人跟那些绑匪发生了枪战，但那两个人的面貌我没看清。”
“可是当时……”程卫东道。
“老程，”汪元洲拍了拍他的肩膀，“陈临同志刚脱离危险，这些细节问题改天再谈。”
他转向周学民，“书记，省委巡视组的李志强同志还在会议室等着呢。”
周学民会意地点头，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对陈临说：“好好养伤，组织上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他顿了顿，“等伤好了，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见领导们这样说话，程卫东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周书记和汪部长会来帮陈临说话。
他看了眼周学民，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陈临，最终只能点了点头。
“陈临同志，打扰了。”
说完，便跟着周学民和汪元洲两人走出了病房。
待脚步声远去，徐书意立即关上门。
她倒了杯水递给陈临，然后轻声问道：“这次的事情……幽灵也参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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