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见孔清研沉默不语，又轻声问道：“还记得高中时总是跟你一起去图书馆的那个……”
“我当然记得。”孔清研突然打断他，声音有些发颤，“那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花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们总是一起去图书馆，她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说她很喜欢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的感觉……”
陈临注意到她的眼眶开始泛红，睫毛微微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嘴唇轻轻抿着，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所以那天，”陈临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林雯雯是被谁叫走的？”
孔清研抬起头，目光直视陈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知道后，会干什么？”
陈临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我会将那个人绳之以法。”
“呵，”孔清研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你只是纪委，不是警察，做不到的。”
陈临目光一凝：“你知道谁跟我一起查这件事的吗？”
孔清研微微歪头：“谁？”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赵同生。”
听到这个名字，孔清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的手指突然松开，又迅速握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就在这时，服务员轻轻拉开移门，端着精致的刺身拼盘走了进来。两人默契地停止了谈话。
“请慢用。”服务员鞠躬退出，重新拉上了移门。
孔清研机械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三文鱼，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的手腕微微发抖，筷子尖上的鱼肉轻轻颤动着。
孔清研强行将鱼肉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那天……那天叫走雯雯的，是个穿黑西装的陌生男人。”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桌布，指节泛白。
“我不认识那个人……他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凶……雯雯当时也很害怕，但她还是跟着走了……”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如果……如果当时我坚持陪她一起去就好了……都是我害了她……”
陈临递过纸巾，轻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孔清研接过纸巾，用力擦了擦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几天后我才知道……雯雯被……被……”
她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力摇头，仿佛要把那段记忆甩出脑海。
过了好一会儿，孔清研才勉强平复情绪，继续说道：“直到大一那年……我和舍友去星光璀璨KTV参加聚会……”
“那天来了很多女生，都是我们班的漂亮女孩。我们正在唱歌时，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孔清研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一个穿着全套名牌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保镖。”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在那群保镖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带走雯雯的那个西装男！”
陈临猛地坐直身体：“你确定？”
“我绝不会认错！”孔清研咬着牙说，“那个保镖左眉上有一道疤，当年我就记住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穿名牌西装的，就是万盛集团的公子黄熙杰。”
孔清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天在KTV……他看上了我们班一个叫苏雅的女生……”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饮料里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黄熙杰把她灌得烂醉……然后带去了酒店……”
陈临的眉头紧紧皱起，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后来呢？那个女生报案了吗？”
“没有。”孔清研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苏雅……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不仅没有报案，反而主动联系了黄熙杰。我听说……她甚至威胁要把事情闹大……”
窗外的竹筒“咚”地敲在石头上，清脆的声响在沉默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孔清研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她居然从黄熙杰那里拿到了一百万的分手费。”
陈临的瞳孔微微收缩：“一百万？”
“是啊。”孔清研苦笑着摇头，“一百万……就买断了一个女孩的清白和尊严。”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杯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雯雯当时也……”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用力咬住下唇，仿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陈临的目光变得锐利：“你觉得……苏雅的做法值得效仿？”
“不！”孔清研猛地抬头，眼中突然迸发出愤怒的火光，“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坏人可以……”
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为什么雯雯那么善良的女孩……而苏雅那样的人却……”
陈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孔清研怔怔地看着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可是……正义来得太晚了……雯雯她……”
她的声音消失在哽咽中，只能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陈临看着孔清研通红的眼睛和微微发抖的嘴角，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默默地将三文鱼刺身往她面前推了推，轻声道：“先吃饭吧。”
整顿饭在沉默中进行。
孔清研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眼神却始终没有焦点。陈临时不时给她夹菜，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结账后，两人走出日料店。
此时，下午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陈临看着孔清研疲惫的神情，温声提议：“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孔清研却突然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本来今天心情挺好的，都被你搞坏了。”她抬头直视陈临，眼睛还带着哭过的红肿，“你得再赔罪一次。”
陈临无奈地笑了笑：“好吧，这次要怎么赔罪？”
孔清研的目光游移着，突然瞥见街对面电影院的霓虹招牌正在暮色中闪烁。
她的眼睛一亮，指着那边说：“陪我看电影！”
“看电影？”陈临有些意外，“现在？”
“怎么，陈组长没空？”孔清研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还是说……怕被熟人看见和我这样的美少女一起看电影？”
陈临被她的突然转变逗笑了：“行，看电影。不过……”
他指了指她的眼睛，“要不要先去买副墨镜？你这样子……”
孔清研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副大墨镜戴上，得意地扬起下巴：“早有准备！”
说完，她突然伸手挽住了陈临的胳膊。
陈临顿时僵住了——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胸前的柔软触感正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的手臂。
那温热的体温和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水味，让他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孔清研却突然凑近，指了指自己通红的眼睛，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
“赔罪哦……”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陈临的耳畔。
陈临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低头对上孔清研狡黠的目光，那双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在墨镜后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都哭成这样了，还不让我挽一下吗？”孔清研撅着嘴，声音软软的，带着鼻音，“就当是……安慰奖？”
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少女像只粘人的小猫一样挂在自己胳膊上。
他能感觉到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他更加不自在。
“你这样……不太合适吧？”陈临压低声音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孔清研故意把脸往他肩膀上蹭了蹭，“叔叔陪侄女看电影，不是很正常吗？”
她特意在“叔叔”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陈临这才意识到，这丫头是在故意捉弄他。
“好了，别闹。”陈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却也没有强行挣脱，“小心被人误会。”
“误会什么？”孔清研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难道陈组长怕被女朋友看见？”
陈临无奈地摇摇头，任由她继续挽着。
秋风拂来，少女的发丝不时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此刻或许只是在寻求一点温暖和安全感。
“走吧，”他放柔了声音，“我们去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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