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临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妹妹一家。”林淑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去年在东海拍的。”
陈临猛地抬头，目光直视林淑芬。
“现在林雯雯在东海？”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引得门口的警员都回头张望。
林淑芬缓缓摇头，干枯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不知道。”
“那谁知道林雯雯的下落？”
陈临追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本来要花费一段时间来找寻林雯雯了，却没想到在这里得到了线索。
林淑芬突然笑了，她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敞开的门口：“他。”
“他”指的便是吴良松。
陈临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瞿文雁打来的。
“喂？”陈临接起电话，目光仍紧盯着林淑芬。
“陈临，”瞿文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我刚查了林淑芬的就诊记录，她根本没有尿毒症！主治医生说他们医院从没接收过叫这个名字的病人。”
陈临的嘴角微微上扬：“嗯，我知道了。”
“你……难道知道？”瞿文雁惊讶的语气从手机里传来。
“刚刚发现的。”陈临暼了眼卧室的方向。
挂断电话，陈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
林淑芬的脸色依然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哪有半分重病之人的浑浊？
可陈临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的时候，林淑芬主动开口了。
“警官，我没尿毒症。”她缓缓说道。
陈临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他缓缓开口：“为什么要装病？”
林淑芬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是我想装……是吴良松让我这么做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警笛声打破寂静。陈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才能浮出水面。
终于，林淑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陈临的眼睛：“吴良松……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帮助雯雯一家。”
陈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五年前那晚，”林淑芬的声音开始颤抖，“他说是他亲手把雯雯推下那个深坑的。”
“所以他认为自己是就是害了林雯雯的人。”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林淑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偷偷把雯雯送出了临江，安排她去了东海。”她继续说道，“因为害怕黄家的报复，这些年他一直用我的‘治疗费’作为掩护，定期给雯雯一家汇款。”
陈临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为什么不直接转账？”
“黄家的眼线太多了。”林淑芬苦笑一声，“只有‘忘不掉前妻一直资助'这个理由，才能让黄家不起疑心。吴良松说……黄熙杰甚至觉得他这种‘痴情’很可笑。”
说到这里，林淑芬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递给陈临：“这是他给我的，每次汇款后都会收到雯雯的确认短信。”
陈临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近一条信息：【钱已收到，妈妈病情稳定，勿念。】
发送时间是三天前。
“所以那些药……”陈临看向卧室。
“都是道具。”林淑芬点点头，“每次吴良松来，都会带新的药瓶，但从不让我真的吃。”
陈临的目光落在林淑芬苍白的脸上：“她知道是吴良松在帮她吗？”
林淑芬摇了摇头，干枯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吴良松没有告诉她。所以林雯雯这个女孩一直都以为是好心人资助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那个傻丫头，每个月收到钱都会发短信感谢，却不知道……”
陈临重新审视手中的照片。
背景里那个展翅欲飞的雄鹰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东海市去年才竣工的地标建筑“腾飞之鹰”。
这个细节证实了林淑芬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林雯雯确实在东海。
但关于吴良松这五年来一直在暗中赎罪的说法……
陈临的眉头微蹙。
说实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需要证据。”陈临的声音冷静而克制，“证明吴良松确实一直在帮助林雯雯的证据。”
林淑芬突然站起身，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病人”。
她快步走向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陈旧的铁盒。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叠汇款单如雪花般散落在地。
“每一张都有吴良松的签名。”林淑芬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纸张，“五年来，每个月，从未间断。”
陈临蹲下捡起一张。
汇款单上的日期是去年十二月，金额八千元，备注栏写着“医疗费”，落款确实是吴良松的签名。
他快速翻看其他单据，发现每一张的笔迹都完全一致。
陈临渐渐有些明白了吴良松的为人。
虽然他为了前途娶了黄熙杰的远方表妹，但在另一方面，林淑芬家中那些精致的摆设——实木家具、名牌家电，还有墙上那幅价值不菲的油画。
这绝不是一个单身没工作的女人能维持的生活水平。
陈临将汇款单一张张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中。
纸页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刚合上盒盖，房门就被推开，赵同生大步走了进来。
“局长那边已经汇报完了，”赵同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落在陈临手中的铁盒上，“这些是……证物？”
陈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铁盒递给赵同生：“帮我保管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转向林淑芬时，陈临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能请您跟我们去一趟看守所做个笔录吗？我们需要您的证词。”
林淑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我去换件衣服。”她转身走向卧室，脚步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赵同生抱着铁盒，压低声音问道：“老陈，这到底怎么回事？吴良松不是……”
“事情没那么简单。”陈临打断他，目光落在卧室门上，“吴良松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资助林淑芬和林雯雯。”
赵同生瞪大眼睛：“什么？那他为什么……”
“或许他在赎罪。”陈临说，“他自认为那次亲手将一个女孩推入了深渊。”
闻言，赵同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林淑芬很快换好衣服出来。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藏青色连衣裙，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陈临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女士手表，表盘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三人走出公寓楼时，阳光正好。
“上车吧。”陈临为林淑芬拉开车门，看着她优雅地坐进后座。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出她眼中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悲伤，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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