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临陷在医院会诊室的皮质沙发里，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到一半。
窗外雨势渐歇，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将他胸口渗血的绷带露了出来。
“人在市委大院，很安全。”他一边对手机睡着，一边咬牙忍着痛。
陈临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但瞿文雁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语气着急的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陈临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强撑着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旧伤有点…………”
话音未落，会诊室的门被赵同生吊着绷带站在门口，警服右肩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先这样，有事。”陈临匆忙挂断电话，顺手将手机塞进兜里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医生利落地剪断最后一截绷带。
“好了，这两天别碰水。”他看了眼两个伤员，摇摇头：“你们这些警察，一个个都不要命。”
走出会诊室，消毒水的气味被走廊上的冷风冲淡。
赵同生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掏出烟盒，却被路过的护士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收回去。
“什么情况？”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林雯雯人呢？”
陈临摸了摸胸口的绷带，声音压得更低。
“秦书记亲自过问了，现在人在市委招待所。”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东海的一把手亲自挂帅，这案子看来小不了……”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了病房门前，刚推开门，就看见罗小华正坐在床边削苹果。
她手上的水果刀灵巧地转动，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线垂下来。
“哟，两位伤员回来了？”罗小华抬头，嘴角挂着浅笑。
赵同生一床上，疼得龇了龇牙：“你倒是精神。”
罗小华白了他一眼，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陈临道：“给，吃个水果先。”
赵同生眼巴巴地看着罗小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临，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哎哎哎，凭什么先给他啊？我这胳膊还吊着呢！”
罗小华头也不抬，又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急什么，这不是给你削着呢吗？”她手上的水果刀闪着寒光，“再说了，人家陈队胸口的伤可比你那点擦伤严重多了。”
“擦伤？”赵同生瞪大眼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开衣领，露出缠满绷带的肩膀，“你看看，这能叫擦伤？子弹再偏一点我就得去见马克思了！”
“行行行，给你削。”罗小华撇撇嘴，“多大的人了，还争这个。”
陈临咬了口苹果，甜脆的果肉在齿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忽然抬头，眉头微蹙：“东海这边怎么安排林雯雯和我们？”
罗小华手上的水果刀顿了顿，果皮在空中悬停了一瞬。
“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我们和林雯雯一起回去，一路有东海这边的警察护送。”她抬眼看了看两人缠着绷带的伤处，“不过你们两个得留下配合调查，毕竟你们是直接和杀手交过手的人。”
赵同生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什么？我们拼死拼活把人救出来，现在反倒要留下来做笔录？”
“别激动。”罗小华把削好的苹果塞进他手里，“秦书记亲自下的指示，要彻查这起恶性案件。”
她耸了耸肩道：“所以只能委屈下你们两个了。”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病房里顿时暗了下来。
“几点去做笔录？”陈临突然问道。
“明天上午十点点，市局三楼。”罗小华看了眼手表，“我已经安排好了，做完笔录你们赶去机场，应该赶得上我们下一班的飞机。”
赵同生狠狠咬了口苹果，汁水顺着下巴流下：“妈的，这叫什么事……”
病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三人警觉地转头望去。
只见顾芮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罗小华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起身接过果篮，语气客套而生疏：“顾警官太客气了。”
顾芮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戒备。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赵同生撇了撇嘴，扯动伤口疼得"嘶"了一声：“死不了。”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陈临倒是缓和了神色：“没什么大问题关心。”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芮，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端倪。
顾芮局促地站在病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警服袖口。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临用手肘轻轻顶了顶罗小华的肩膀。
罗会意，起身走向顾芮，脸上重新挂上职业性的微笑：“顾警官，听说你们东海市局最近在搞警体技能大比武？”
她自然地挽起顾芮的胳膊，将她带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顾芮明显松了口气，顺着话题接道：“是啊，下周就开始了。”
她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罗纪委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观摩指导。”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两人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罗小华刻意提高了音量，笑声清脆：“我又不是领导，我观摩指导什么呀……”
借着她们聊天的掩护，陈临和赵同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赵同生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道：“不像临轻轻点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顾芮的侧脸上。
她正认真听着罗小华说话，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看起来真诚而专注。
也许，这个东海市的女警，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
…………
东海市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内，苏思雯赤着脚跪坐在落地窗前。
窗外暮色渐沉，远处的江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对岸东方星珠塔璀璨的灯光。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指甲在玻璃上留下几道模糊的痕迹。
江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吹动她散落的发丝。
“咚咚咚”——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苏思雯赶忙下地，脚底触到冰凉的木地板还跳了一下。
她匆忙套上毛绒拖鞋，脚步轻缓地走向门口。
在猫眼前停顿了几秒，确认门外人影后，她才缓缓拧开门锁。
门外站着的萧千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扑上来的苏思雯抱了个满怀。
“小雪！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苏思雯把脸埋在萧千雪肩头，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呜呜呜……我想死你了……”
萧千雪嫌弃地推了推她：“起开，重死了。”
但苏思雯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根本推不动。
“你……”萧千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这个大型挂件往屋里走。刚迈进门，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客厅里，零食包装袋散落一地，几个泡面桶歪倒在茶几上，汤汁已经干涸成褐色的痕迹。沙发上堆着换下来的衣服，茶几上还放着半碗发霉的泡面。
“苏、思、雯！”一向冷静的她，此刻却忍不住的咬牙切齿道：“我上周才请人来打扫过的吧？！这才多久你就糟蹋成这样！”
苏思雯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我这不是……忙着……忙着嘛……”
“查案？”萧千雪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我看你是忙着打游戏吧！”
她指着电视柜旁的游戏手柄，“《仙剑7》都通关了？嗯？”
“疼疼疼……”苏思雯踮着脚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先松手……”
萧千雪松开手，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给你十分钟，把这里收拾干净。”她脱下外套挂在门后，“我去给你煮碗面。”
苏思雯眼睛一亮，立刻狗腿地凑上去：“就知道小雪最好了！我要加两个荷包蛋！”
“滚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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