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山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陈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声，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更大的石头？”陈临的声音有些发紧，“秦书记指的是？”
秦青山见陈临发问，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郑天明，嘴角微微上扬。
“不急。”他轻轻摇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块石头现在。”
他缓步走到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窗帘一角，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
“总得寻个有水的地方，”秦青山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才能溅起水花不是？”
陈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秦青山这番话看似随意，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这位市委书记似乎总在若有若无地牵引着自己。
什么叫“有水的地方”？
陈临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窗外。
夜色中的东海市灯火阑珊，远处港口的方向隐约可见几艘货轮的轮廓。
此水非彼水？
“秦书记，”陈临斟酌着词句，“东海的水潭若是没水，那石头扔下去也听不见响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但若是投向更深的海域……”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青山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几分赞许。
“陈组长果然一点就透。”他缓步走到陈临身边，压低声音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今晚就先不谈。”
秦青山的话音刚落，郑天明恰到好处地向前一步，微微欠身道。
“秦书记，可以开宴了。”
“好。”秦青山脸上的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转身对萧千雪和苏思雯笑道：“今晚的饭菜是你们佳雯阿姨亲自下厨，我可是趁着你们来才有的这个口福。”
萧千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佳雯阿姨回来了？”
“昨天刚到家。”秦青山边说边引着众人往餐厅方向走，“听说你们要来，特意去市场挑了最新鲜的螃蟹。”
苏思雯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跑着跟上秦青山的脚步。
“那我要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陈临看着众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分明是一场家宴，自己这个外人实在不该掺和其中。
“秦书记，”陈临微微欠身，“我突然想起还有重要事项需要向周书记汇报，恐怕要先告辞秦远之闻言立刻从餐桌旁跳起来：“老陈，别走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临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妈做的螃蟹可是一绝，错过太可惜了！”
陈临轻轻挣开秦远之的手，歉意地笑了笑：“实在抱歉，公务在身……”
话未说完，秦青山突然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在萧千雪、苏思雯和秦远之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陈临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陈组长，”秦青山的声音突然，“是不是嫌弃饭菜不好啊？”
陈临连忙摆手：“秦书记误会了，实在是……”
“是有要事要向周书记汇报？”秦青山直接打断他的话，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学民那边你别管，他事后要是追究，我去骂他。”
这话一出，餐厅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陈临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走不了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青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亲自为陈临拉开椅子：“这才对嘛。工作再忙，饭总是要吃的。”
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铺着米色桌布的长餐桌上。
七套餐具整齐摆放，中央的花瓶里插着几支新鲜的百合，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一位系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女性正从厨房端出一盘堆的慢慢的螃蟹。
看到众人进来，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笑容：“都来啦？快坐快坐。”
“佳雯阿姨！”苏思雯欢快地跑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可想死你做的菜了！”
萧千雪也难得露出柔和的表情：“阿姨辛苦了。”
陈临站在餐厅门口，有些局促。
这位应该就是秦书记的夫人，但她的打扮朴素得家庭主妇，与这栋豪宅显得格格不入。
秦青山似乎察觉到他的迟疑，回头招呼道：“陈组长，别拘束，来坐我旁边。”
高佳雯这才注意到陈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又恢复温和的笑意：“这位就是陈组长吧？快请坐。”
陈临也随之客套了一番。
众人落座时，陈临注意到秦青山的旁边只有自己。
而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的坐在另一边。
这时，郑天明上好菜后，便也熟练的坐在秦青山的旁边
这一幕落在陈临的眼里，他意识到这位秘书可能不止是简单的工作秘书。
开宴之后，秦远之和苏思雯立刻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螃蟹。
两人动作出奇地一致，各自抢了两只最大的螃蟹，直接掰开蟹壳就啃了起来。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们抢。”高佳雯笑着摇头，眼角泛起温柔的细纹。
萧千雪的吃相则优雅得多。
她只夹了一只螃蟹，正用银质剪刀仔细地剪开蟹壳，动作娴熟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操作。
蟹肉被完整地取出后，她才用筷子夹起，蘸了蘸姜醋，小口品尝。
“陈组长，尝尝这个红烧肉。”高佳雯夹了一块色泽红亮的五花肉放进陈临碗里，“里面放了黄酒，看看合不合口味。”
陈临道谢后夹起肉块。
牙齿刚咬破酥烂的肉皮，浓郁的酱香就在口中爆开，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非常好吃。”陈临由衷赞叹，“这可不是客套话，真的非常好吃。”
高佳雯眼睛弯成了月牙：“喜欢就多吃点。老秦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人陪他好好吃顿饭。”
桌上，秦青山夹菜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
陈临敏锐地注意到，郑天明立刻从桌子下拿上来一瓶没有标签的酒。
给秦青山倒了半杯，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郑天明拿着酒瓶转向陈临，瓶身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陈组长要不要也来一点？”
陈临刚要婉拒，余光却瞥见秦青山面前那杯琥珀色的液体。
他注意到秦青山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好菜不配酒岂不是浪费。”陈临话锋一转，将面前的酒杯往前推了推，“那就麻烦郑秘书了。”
郑天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给陈临也斟了半杯。
酒液入杯时，一股醇厚的香气立刻在餐桌上弥漫开来。
“陈组长好眼光。”秦青山突然开口，举起酒杯，“这酒是我老家的私酿，市面上可买不到。”
陈临双手捧杯，谨慎地抿了一口。
酒液入口绵柔，却在喉间化作一道暖流，带着淡淡的药香和果香。
“好酒。”陈临由衷赞叹。
“这可是十年以上的陈酿。”高佳雯接过话头，笑着给陈临夹了块鱼肉，“老秦老家有个酒窖，每年都会……”
“咳咳。”秦青山轻咳两声打断妻子的话，举起酒杯，“来，陈组长，我敬你一杯。”
陈临连忙举杯相迎。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瞬间，他注意到萧千雪和苏思雯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秦远之则偷偷冲他挤了挤眼睛。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陈临发现自己的戒备心正在这温暖的氛围中慢慢消融。
高佳雯不时给他添菜，秦青山则时不时与他碰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陈组长，”高佳雯又给陈临块鱼肉，“听说你是临江人？我特意少放了辣椒。”
“谢谢阿姨。”陈临有些受宠若惊，“您太周到了。”
“妈！”秦远之嘴里塞满蟹肉，含糊不清地抗议，“你怎么不给我夹菜？”
“你自己没长手啊？”高佳雯瞪了儿子一眼，却还是给他夹了块排骨，“看看人家陈组长，吃饭多有规矩。”
苏思雯噗嗤笑出声，差点把嘴里的蟹黄喷出来。
萧千雪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却悄悄把自己的餐巾递了过去。
陈临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秦青山特意安排的——用最普通的家常菜，最自然的家庭氛围，来消除他的戒备。
“陈组长，”秦青山突然开口，“听说你父母都在临江？”
陈临筷子一顿：“是的，工薪阶层。”
“普通家庭能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不容易。”秦青山意味深长地说，“就像这桌菜，看似普通，实则处处用心。”
餐厅里的说笑声突然安静了一瞬。
陈临明白，这才是今晚真正的“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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