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组长，”郑天明突然开口，“听说你在临江办过几个大案？”
陈临放下筷子，谨慎地回答：“都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诶，年轻人不要这么谦虚。”秦青山摆摆手，“周学民可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餐厅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郑天明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秦青山点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陈临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陈临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但心跳已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片刻后，郑天明神色凝重地回到餐厅，俯身在秦青山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青山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陈组长，”他突然开口，“看来今晚这顿饭要提前结束了。”
郑天明转向陈临道：“王局长来了。”
话音落下，餐厅里的气氛微微凝固。
“王局长？”陈临眉头微蹙，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一个局长深夜造访市委书记的私宅，这绝非寻常。
他抬眼看向秦青山，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意味深长地落在自己身上。
“看来王局长是有什么急事。”秦青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天明，让他进来吧。”
秦远之嘴里叼着的螃蟹腿“啪嗒”掉在盘子里，他翻了个白眼：“真烦人，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萧千雪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时裙摆轻轻摆动：“秦叔，我和思雯先回房了。”
“去吧。”秦青山点点头，目光温和。
秦远之也跟着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从盘子里顺走两只最大的螃蟹。
苏思雯见状，眼睛一亮，也飞快地抓了两只，临走时还冲陈临眨了眨眼，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
高佳雯无奈地摇头：“这孩子……”她转向陈临，歉意地笑了笑，“陈组长别见怪，他们从小就这样。”
陈临见状也站起身来，微微欠身道：“秦书记，要不我也先回避一下？毕竟我是临江的人，可能不太方便……”
“不必。”秦青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陈组长也留下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临一眼，“正好听听，我们东海的公安局长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在这个时间点来向我汇报。”
陈临只能重新落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郑天明很快领着王铎走了进来。
王铎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他的警服领口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的。
“秦书记，打扰您用餐了。”王铎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在扫到陈临时明显一滞，随即又快速移开。
秦青山示意他坐下：“王局长这么晚过来，想必是有急事？”
王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犹豫地看了陈临一眼：“这个……是关于红星幼儿园那个案子的最新进展……”
“陈组长不是外人。”秦青山直接道，“有什么情况就直说吧。”
王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文件袋：“是……是关于那三个杀手的新线索……”
“以及那个幸存的杀手的笔录。”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秦远之夸张的喊声：“妈！思雯抢我螃蟹！”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王铎的手一抖，文件袋“啪”地掉在了地上，几页文件散落出来。
陈临眼尖地看到其中一页上赫然印着“东海港3号码头”的字样。
“抱、抱歉！”王铎慌忙蹲下身去捡，动作慌乱得不像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局长。
陈临也俯身帮忙，两人的手同时碰到同一张文件。在极近的距离下，陈临清晰地看到王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谢谢。”王铎一把抢过文件，力道大得差点把纸撕破。
秦青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渐渐变得锐利：“王局长，看来这件事确实很紧急啊。”
王铎擦了擦额头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是的，秦书记。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
“不必了。”秦青山直接打断他，“就在这里说。陈组长，你也一起听听。”
陈临注意到郑天明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王铎身后，而高佳雯也不知何时离开了餐厅。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和那份尚未汴梁的机密文件。
王铎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个脱离危险的杀手自称代号‘老狼’，他们常年在中缅边境活动。上个月通过南越入境，之后一直潜伏在东海，直到昨天……”
他顿了顿，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照片推到秦青山面前：“这是他的照片。”
陈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照片上。那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左眼下方有一道明显的刀疤。
正是那天跟他扭打在一起后，被林雯雯偷袭砸倒的那个杀手。
“他说什么了？”秦青山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王铎擦了擦汗：“据他交代，昨天有人给了他们一个‘活’。目标就是……就是林雯雯。”
“谁给他们的活？”秦青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王铎心上。
“他说不知道。”王铎的声音越来越低，“中间联系的是他们的大哥，叫‘阿龙’。一直都是这个阿龙负责接活。”
“阿龙？”秦青山冷笑一声，“这个人是死是活？”
“那晚被当场击毙的人就是他。”王铎的声音有些发抖，因为人死了，线索就断了。
“不过老狼交代，阿龙有个习惯，每次接活都会去见雇主……”
王铎擦了擦汗，又看了眼陈临才道：“而这次，那个阿龙去了云澹居……”
秦青山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云澹居？”
王铎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是……是的。据老狼交代，阿龙在这次接活之前，去了云澹居的VIP包厢喝酒。”
陈临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
即便他不是东海人，可也知道云澹居这个地方。
那是东海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之一，表面上是高级餐厅，实则鱼龙混杂，据说背后有某位大人物撑腰。
“有意思。”秦青山突然笑了，但那笑意未达眼底，“王局长，你知道云澹居是谁的产业吗？”
王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个……”
他当然知道，在东海的，谁不知道云澹居是谁的产业？
但他不敢说。
“东海三分之一的街道都在那位老爷子手里。”秦青山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像一把锋利的刀，“云澹居正是那位老爷子的亲孙子一手创办的。”
“王局长，你是在暗示，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的孙子，会和这些从东南亚来的亡命之徒有什么瓜葛？”
王铎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中的文件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陈临注意到，就连一向沉稳的郑天明此刻也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王铎粗重的喘息声。
“秦、秦书记……”王铎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青山缓缓合上文件夹，目光如刀般盯着王铎：“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么就是你没发现这是那个老狼在误导你？”
王铎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良久后，秦青山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王局长，除了杀手的口供，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王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看陈临，又看了看秦青山，最终咬咬牙道：“还……还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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