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一笑，夏明月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儿，眼角还因为笑得太过灿烂带着一丝俏皮的细纹。
她的笑容像是春天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让人看了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她的脸颊也因为笑意微微泛红，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衬得她整个人都生动了几分。
“那成，我就先骑自行车把书带回去，你稍微晚点再过来。”
声音清脆得像山涧里的泉水，带着一股子青春的朝气。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别骑太快。”王程鹏叮嘱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我送你到自行车边上。“
夏明月点点头，背起布包，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她的背影瘦削却挺拔，步伐轻快，像是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却又隐隐带着几分局促和狼狈。
这天并不算凉快，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晒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像是被烤得扭曲了。
王程鹏刚才是从外面跑了一圈才回来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他结实的肩胛线条。
他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衣领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
这仓库本就有些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页味和潮湿的霉味，混合着王程鹏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夏明月同样也是大汗淋漓，虽然找了处阴凉的角落，却也无法改变外面燥热的事实。
细密的汗珠挂在夏明月的额头上，泛着光儿，仿佛晶莹的小饰品。
王程鹏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伸手替她擦掉额头的汗珠。
但他终究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那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电灯的光线在两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夏明月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明月那看似稳健的步伐中又带着些凌乱。
王程鹏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心里却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却又说不出口。
将书用报纸包好，又用麻绳捆了一圈，紧紧束缚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王程鹏这才目送着夏明月离开。
直到夏明月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王程鹏这才喃喃道：
“这天真是有点热，我得先去冲个凉去。”
……
魔都。
这座城市和王程鹏所在的乡村，简直是两个世界。
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映照着天边那轮明月都有些黯然失色。
外滩的高楼大厦像是被镶上了一层金边，黄浦江上的游船缓缓驶过，船上的彩灯倒映在江面上，像是撒了一把碎金。
街道上，车流如织，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永不停歇的城市交响曲。
一处颇为华丽的大楼中，安秋云双手衬在窗沿上，正愣愣的盯着窗边那轮明月，心中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她的房间宽敞明亮，墙上贴着几张样板戏的海报，床头柜上放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旁边还摆着一本翻得有些卷边的《青春之歌》。
窗边的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和油印的试卷，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
她的目光却越过这些，直直地望向窗外那轮明月，眼神有些恍惚。
“秋云，快下来吃饭。”
传来了她爹安海涛的声音，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哎，就来。”
安秋云收回思绪，应了一声，仓促的跑下了楼。
她的脚步轻快，却带着一丝慌乱，仿佛刚刚被捉到干坏事的小妮子，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不定。
也许是太过慌乱，安秋云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书桌，桌上的东西轻轻一晃，发出“哐当”一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书桌上，那里摆放着一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铝饭盒。
饭盒崭新发亮，表面没有一丝划痕，盖子紧紧合着，像是从未被打开过。
这只饭盒，似乎正是王程鹏当初赠送的那一只。
饭盒旁边，还放着一封未寄出的信，信纸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开头是“程鹏同志”四个字。
信的内容没有写完，最后一行只写了一半，像是被突然打断了一样。
信纸的边角有些卷曲，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甚至还能看到几处淡淡的指印。
安秋云看着摆放在书桌上的饭盒，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嘴唇微微抿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匆匆下了楼。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咚咚作响，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楼下的餐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有红烧肉、炒青菜，还有一碗蛋花汤。
安海涛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份《人民日报》，正皱着眉头看上面的讯息。
见安秋云下来，他放下报纸，语气严肃地说道：“秋云，你最近复习得怎么样了？”
“高考可是大事，不能马虎。”
“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孩子，你要是想抓住自己的命运，那可就得努点力。”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安海涛原本紧皱的眉头又更皱了一些。
他放下手里的《人民日报》，目光严厉地扫过安秋云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秋云，你这是怎么了？”
“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又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事了？”
安秋云被父亲的话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
她连忙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有，爹。”
“我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复习得太晚，没休息好。”
安海涛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解释。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语气依旧严肃：“秋云，爹知道你心里有想法，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高考才是你现在的头等大事，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再惦记。”
安秋云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筷子，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应道：“我知道了，爹。”
“我会好好复习的，您放心。”
安海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安秋云却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怎么也挪不开。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却觉得嘴里发苦，连红烧肉的香味都变得索然无味，轻声呢喃道：
“高考这种东西，如果换做是王程鹏来面对，怕是不会如同我一般那么苦恼。”
……
按照跟夏明月的约定，王程鹏好好冲了个凉，又给王美燕留了个字条，让她自己准备晚饭，这才不急不慢的出了门。
王程鹏的步伐稳健，却又带着一丝迟疑，他难得也有了心事。
约莫一个小时的工夫，王程鹏总算是从自己家走到了知青点。
隔着些距离，王程鹏便已经闻到了前方传来的香味。
那香味顺风飘了过来，带着一股子烟火气，像是刚从灶台上腾起的油烟，混合着热油的焦香，钻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油烟的味儿里还夹着一丝鸡蛋的香气，那是鸡蛋打在热锅里瞬间迸发出的鲜香，带着一股子葱花的清新，像是能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
看得出最近夏明月的厨艺进步了不少，至少也算得上是诱人的程度。
他走到夏明月家门口，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了一道拉长的身影。
厨房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炊烟，油烟味混合着炒鸡蛋的香气，越发浓郁。
王程鹏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门，沉着声音，开口询问道：
“夏知青，你可需要我帮忙？”
“来了！”门被拉开，夏明月站在门口，身上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不用帮忙，你去桌子边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王程鹏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
屋里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上摆着一盘刚炒好的鸡蛋，金黄鲜嫩，还冒着热气。
鸡蛋的边缘微微焦黄，葱花点缀其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旁边还有一盘炒青菜，翠绿欲滴，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你先坐，我再炒个菜。”夏明月说着，转身回到灶台前，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她的动作轻快，像是干惯了这些活，锅铲在锅里翻飞，发出“嚓嚓”的声响。
随着锅铲的挥舞，一股好闻的肉香飘散而出，让王程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夸奖了一句：“好香啊！”
听到王程鹏的夸奖，夏明月的脸却是难得的红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炒菜水平，比起王程鹏那是拍马都赶不上，只能不好意思的说：
“还行，至少能吃。”
不多时，夏明月便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过来，直接放在了桌上，却发现王程鹏早已帮两人装好了饭。
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夏明月拿起筷子递给了王程鹏，说：
“吃饭吧，别凉了。”
王程鹏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炒鸡蛋放进嘴里。
鸡蛋鲜嫩可口，带着一股子葱花的香味，热乎乎的蛋香在舌尖化开，让人忍不住想多吃几口。
鸡蛋的边缘微微焦黄，咬下去时带着一点脆脆的口感，葱花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他又夹了块肉片，肉片切得薄薄的，炒得恰到好处，外焦里嫩，咬一口还能尝到酱汁的咸香。
肉片的油脂在嘴里化开，带着一股子满足感，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最后，他端起碗，舀了一勺蛋花汤。
汤面上浮着几片翠绿的葱花，蛋花像是云朵一样散在汤里，轻轻一搅，蛋花便随着汤水旋转起来。
他吹了吹热气，小心地喝了一口。
汤的味道清淡却不寡淡，蛋花的鲜香和葱花的清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喝下去后，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夏明月的厨艺虽然远不如王程鹏，但是却看得出她的用心程度，比起之前，那厨艺可谓是突飞猛进。
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到底还是有些尴尬，也不说话，就那么埋头吃着饭。
满足的吐出了一口气，王程鹏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渍，笑着说：
“夏知青，真是感谢你的款待，让我吃到了那么丰盛的晚餐。”
“就冲着这顿饭，你以后要是还想借什么书，那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我保准借给你。”
用力点了点头，夏明月用不大的声音回复道：
“行，要是有需要，我肯定会开口。”
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戴着的手表，王程鹏满怀歉意的看了眼夏明月，说：
“时间有些晚了，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夏明月没有挽留，只是站在窗边，隔着窗户，就那么看着王程鹏的身影越来越远。
微微摇头，夏明月驱散了心中的杂念，转头收拾起了狼藉的桌子。
她的手脚很快，不多时便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还顺带将碗筷都洗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夏明月又重新坐回了桌子，取出一本从王程鹏那里借来的课本看了起来。
打开首页，夏明月看到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王程鹏。
似乎是为了宣示自己的主权，又或者还有其他目的，王程鹏的课本扉页都写着他的名字。
不仅如此，甚至连中间都写了不少。
沉下心思，不再言语，夏明月就那么沉浸到了书中的世界。
……
王程鹏之所以会那么做，在课本上书写了大量自己的名字，那自然是为了宣示自己的存在感。
这些书未来的走向必然是会流入那些要高考的学子手中，
王程鹏只是略施小计，便加深了他们对自己名字的印象，未来需要用到的时候，这或许便是一份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人情。
看着天边那轮逐渐圆满的明月，王程鹏却是看向了王德功家所在的位置。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们这一家子团团圆圆，愣是让王程鹏在中秋之前找到了破局之法。
明天？亦或是后天，或许便到了揭开一切真相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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