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圣旨一到，门前礼炮一响，一年一次的大楚秋闱正式开始。
萧辰听着自己身后的考院木门缓缓闭合，心头也是一阵恍如隔质感。
“见过宋尚书。”
入了院门，萧辰也是向着此刻人群里正中的礼部尚书宋濂略一点头示意。
“府门已闭，当下个州道府的学生已经开始做题，吃食已被送到角门处，由东厂掌班和礼部属官看守，想必万无一失。”
宋濂看着这面前与自己曾经闹得极为不快的年轻人，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
他一向瞧不上萧辰的阉人做派，可姜涟漪将他派到自己手下当差，他也不便继续为难。
“萧厂督辛苦了。”
隐去了眼中鄙夷，宋濂满脸堆笑而后这才冲着身旁两位座师道：“按着往年规矩，一个时辰过后你们自行下场巡视。”
“听凭大人安排。”
宋濂转而又看向萧辰开口：“萧厂督，你要负责的乃是考场秩序，协助两位提调寻常，而且还要留意角门那边的动静，随时准备接旨。”
言罢，这位礼部尚书转而冲着北方抱拳行礼，朗声道：“此次秋闱乃是为果选才，诸位还请各自用心。”
随着他一发话，考院之中的众人纷纷寻了自己的位置，一时间肃穆的氛围瞬间回荡在考院之中。
在场人尽皆知，秋闱之前太虚子没了圣人之名，因此当今陛下对于这次秋闱也是极为重视。
虽说这次光是由礼部主持，可却破天荒的将萧辰这手边红人都派了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其中吐露着什么讯息。
而秋闱对于那些此刻正伏案疾笔的学子们，那更是人生之中的要紧处。
成，则鱼跃龙门；不成只能黯然回乡，准备来年乡试。
这一折一返之间，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萌生退意，更不知有多少人会自此再无音讯。
这秋闱虽说是国之大典，但更是仕子的修罗场！
不过当下正负手站在阶前的萧辰，听着那从考院四处传来的淅淅沥沥的动静，再一想到刑铭亲自送来的纸条……
他的唇边，不自觉便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天色渐晚，萧辰在场中也不知走了多少圈，看着这些奋笔疾书的学子的试卷，竟是还真的发现了几个有真才实学之人。
平日里他虽说流连于后宫之中，但闲来无事也曾通读过大楚的经书。
不过以他那外人眼中太监的身份，自是不可能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因此要是真的做起文章怕是还不如这些学子。
但即便如此，也不碍着他分辨这些学子的好坏。
在心间暗暗将那几人的名字记下，萧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挪步，乍一偏头却是看到徐涛却是已经半倚着快要睡着。
这啼笑皆非的一幕令他也是哑然失笑，这人办事能力是有的，就是平日里做人的能耐差了些。
兴许是刚在自己身边学着溜须拍马，因而每次见到自己就务必尊敬。
如此看来，这人倒是也极为有趣。
“厂督，这门可开不得。”
随着萧辰行至角门旁，不多时便有一名东厂百户现身，面露为难之色上前阻拦。
“除了每日两餐送饭送水，这角门可是要一直闭着。”
“本督知道这规矩，只是随便走走看看而已，无需担心。”
萧辰笑了笑，而后瞬间平静下来看着那人面庞，微笑出声：
“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督主但请吩咐。”
百户闻言瞬间双膝一软冲着萧辰便跪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全然没了先前的拘谨。
当着外人，萧辰虽说是东厂厂督可这次乃是新的差事，自然不能将事情做的过于跋扈。
“好，我需要查几个人的来历。”
萧辰微微点头，而后将自己先前记下的几个人名告诉了面前的百户。
“不问家世，只查为人！”
“是！”
百户轻声开口，再次拱手：“请厂督出示令牌。”
萧辰微微一笑，随即便将腰上令牌解下，在这百户面前晃了一晃，然后温和问道：
“人都记清楚了吗？”
百户点头低声道：“厂督放心，我会尽快办妥。”
“封卷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是。”
“需要我问你的名姓吗？”
“不劳厂督费神。”
那名百户轻声开口，神情也越发恭谦：“小人只是厂内一小小百户，不敢劳烦厂督记名。”
兵部要在朝廷之中安排自己往后的人手，其他各部也都是如此。
至于姜涟漪那边，却是要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收集这些人的罪证，顺便凭借自己这些日子在读书人眼中积攒的名望配植一批忠于自己的朝臣……
想到此处，萧辰不禁摇头苦笑。
自己这位陛下，还真是一点都不让自己省心。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便是当今大楚官场之中的常态，而他既然选择要站在姜涟漪这边，自然也逃不掉这些事情。
可一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萧辰仍是不免觉得自己着实是有些恶毒……
萧辰当下难免有些唏嘘，自己的心思一直都不在这官场之上，结果现在却被姜涟漪特意安排去做这些事情。
原本他是等着自己念及再大一些，往后再安排些能够忠于自己的人，到了那时才好进入这宛若游戏场一般的官场。
随着自己这次直接将身份从宫中摆到朝堂上，他本想着一直平稳的处理眼前的一切。
若非是这次苏媚儿特意点出现今大楚的困局，或许他还真的乐于继续在这后宫各处花丛之中游曳……
无论如何，自己身后站着当今陛下，手上又有这宫中最为无孔不入的暗谍，这都是旁人难以企及且巴不得拿到手的势力。
可经历了户部这档子事儿之后，萧辰却是明白了自己实在不能过于退让，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力量？
再说，那些意图掌控朝堂的高官能做的事情，自己凭什么不能做？
而萧辰不光要做，还要做的漂亮，做的比任何人都要果决！
“其实，我骨子里倒也是个市侩的人啊。”
萧辰看着那考场之中仍在辛劳的学生，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别人摸得，凭什么我摸不得？”
“我非但要摸，摸了之后还偏不让那些人去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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