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青铜殿都陷入沉寂,一双双骇然的目光在御座与龙椅上打转。
如此光明正大的挑战道脉威严,他们从未见过。
都说仙兵谷第七人张元烛桀骜不驯,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狂妄!”
“元国就是元国,哪来的什么明国。”
端坐在右侧、笼罩在金光下的存在,厉声呵斥。
周身气息,肆意迸发,如宛若一轮大日突显,炽热而霸道。
张元烛双臂平放于膝,昂首上望,淡漠而平静。
“那是我斩杀两任玄青真人,击破玄青庙宇,建立的王朝,是弈星、炼兵、剑宗、御兽共同许下的诺言。”
“对了,我还在大都城外,碾死一位冒充太日道脉的真人。”
顿了顿,青年嘴角扬起,轻语:
“汝想要夺取,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还有多少余力,还能否挡下一次金丹攻伐?”
端坐在右侧、笼罩在金光下的存在,散去身上金辉,露出一张蛮横的老脸,双眸死死的盯着赤影。
“你在找死,乞丐!”
“老猪狗,送你往生。”
张元烛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一时间,整个青铜殿杀意弥漫,所有修士都感到了压抑。
“够了!”
端坐在中间御座上的英武少年,看向了老者,面容冷厉。
“宗门生死时刻,还在玩弄手段,放不下恩怨,汝想要干什么?”
这一刻,不要说太日道脉,就是张元烛都感到一丝错愕。
他都已经做好其余道脉和稀泥,甚至偏袒太日的准备。
还未等青年多想,又一声冷哼,自铭刻一柄柄神剑的御座上传出:
“金老,此事我们四道脉,皆已许诺,并且也已经告知过太日,现在旧事重提,汝何意?”
嗡嗡~
御座微颤,铭刻的神剑扭曲,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一缕缕剑气迸发,破开金老散发的气息。
老者面色难看起来,望着身侧几人,终究没有纠缠,岔开话题,声音冷硬:
“二议:乾国尽复、明国新立,加强乾国边疆力量,监视、延缓无量宫,所应派遣的力量。”
话语飘荡之际,诸多山主眼神闪烁,都未开口。
他们不是傻子,所谓‘延缓’‘监视’,就是要拿他们的血肉,来为宗门提醒,争取时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名身穿绿袍的身影站起
抱拳、行礼。
“诸位前辈,黑角法脉,愿意为前往乾国边疆,偿还丢失乾国之责。”
此刻,又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穿着青色云纹道袍,笑眯眯的站起。
“青云法脉初入宗门,愿尽绵薄之力。”
张元烛重瞳幽深,目光扫过两人,若有所思。
黑角法脉,青云法脉,都是拥有凝煞真人的强大实力,现在却同时前往乾国边境。
英武少年脸庞冷厉收敛,化为温和,额头轻点。
“不错,汝等前往边疆后,时刻关注无量宫动向,勿要再发生此事。”
“必然不会让前辈失望。”
两位真人颔首,随即坐下。
英武少年扫视周边,开口:
“仅是法脉前往终究不太保险,哪位道友,愿意走上一遭。”
“御兽道脉,愿意”
“此战御兽损失不小,我太日道脉走上一趟吧。”
金袍老者突然开口,打断了来御兽一脉话语。
随即,诸多道脉颔首,没有反驳。
“可以,那就麻烦太日前去,之后我会将宗门于无量宫内布下的暗子名单,交予你们,更好的警戒无量宫。”
英武少年下颚微收,望着膝上长剑,开始交代。
此刻,紧靠少年左侧,御座上铭刻着滔滔血海的存在,散去周身血雾,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子。
妖异而狰狞!
这位极其美丽的女子,血裙披身,玲珑的身姿若隐若现。
女子如血红唇轻启:
“三议:宗门存亡,无量宫之事。”
血袍女子手掌搭在扶手上。
“镇魔关内,所有无量宫弟子,尽皆斩杀,我等欲放魔道入古崖山,可惜”
“他们竟然不愿意进入。”
女子脸庞带着讥讽,指节轻敲,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联络金光阁的弟子,也已经回信,金光阁中立,不会插手两宗之事。”
“前辈,这些事必然是无量宫所为,他们早已安排好周边诸宗,其心歹毒。”
身披云纹白袍的中年,自后方站起,满脸愤慨。
女子瞥了一眼中年,额头轻点:
“初云山主所言不差,无量宫此次袭杀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更多的压制、手段在后。”
“而此战,已经让宗门重创,我血海道脉金丹重伤。”
一语落下,群修骇然。
血海道脉有金丹真君,而且受了重伤。
这一刻,纵使张元烛都眉间轻皱,血海道脉有金丹真君存在,确实出乎所料。
不过这般隐秘的消息,就在大殿内当众讲述出来吗?
血袍女子,似乎没有看到群修的反应,红唇微张,继续开口:
“金丹真君,身为宗门支柱,必须尽快恢复伤势,来应对无量宫,血海道脉提议.”
女子立身而起,血袍飘荡,眼眸酷烈。
“屠了三十六法脉、七大道脉内凡俗蝼蚁,为金丹真君疗伤,为道器修补。”
轰!
所有法脉修士心神震动,他们好似看到了血流成河,亿万生灵哀嚎。
“纸人道脉同意,血屠凡俗,为真君疗伤!”
“剑宗道脉同意,为了宗门,牺牲凡俗!”
“弈星道脉认同,屠杀凡俗,不过宗门修士的血脉亲人,需要放过。”
“太日道脉同意,不过些许凡俗蝼蚁,能为真君疗伤,是他们荣幸。”
“御兽道脉无异!”
“炼兵道脉认同。”
霎时间,七大道脉齐齐开口,同意此举,显然早已商量好了。
张元烛五指紧扣龙椅,一双重瞳冰冷的望着御座上的七大身影,心中杀意沸腾。
魔道!
脑海之中,唯有两个字。
而魔道,都该去死。
“初云法脉认同!”
“幽冥法脉认同!”
“黑角法脉认同!”
随着七大道脉意见一致,诸多法脉一一开口,同意杀戮。
因为没有选择余地!
一时之间,青铜大殿之内,唯有认同之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七大道脉,二十三条法脉全部通过此项抉择。
唯有,灼阳、瀚海、苍雷,还有封山修行的碧落,没有开口。
张元烛缓缓起身,虚幻的身影,散发着冰冷的杀机,一双重瞳深邃如同星河。
“明国、灼阳,绝不同意,这般杀戮。”
瀚海法脉青铜椅上,身披蓝色道袍老者,浑身颤抖,但依旧站了起。
山主齐衡不在,他代替道统而至,想起师兄,临死前种种嘱咐。
‘结识豪杰于微末,才能附鲲鹏羽翼,得志于九天!’
老者声音沙哑,却极为坚决。
“瀚海法脉,不认同这般屠戮。”
“苍雷法脉,不会举起屠刀,对付法脉凡俗。”
一时间,四道身影,轰然站起,直面七大道脉。
这一刻,灼阳联合的道统,没有一家后退,尽皆聚集,反对这项决策。
血袍女子负手而立,冷漠的望着四道身影,她的目光只是在陈子敬、张元烛身上稍稍停留。
“真君伤势不复,道器破损不修,谁来对抗无量宫,谁来支撑仙兵谷,你还是我?”
“非我等喜欢杀戮,而是无量宫逼迫至此,不得不这般作为。”
“还是你们认为,无量宫不会在袭杀,两宗之间可以和平共处。”
张元烛目光没有半丝退避,一步踏出,直接走到法脉最前方。
灼阳、苍雷、瀚海紧随其后。
“无量宫向西安抚傀儡宗,向南说服金光阁,如此举措,吞并宗门之心,不可质疑。”
“但是,无需恢复金丹真君,无需修复道器,给我时间,我将超越先辈,平覆所有。”
青年神情郑重,一字一字吐出。
“咯!咯!”
“哈!哈!哈!”
血裙女子先是低笑,随即仰天大笑。
端坐在中间御座的英武少年,脸庞也泛起了一抹笑意。
或讥讽,或摇头,或嘲讽……
七大道脉,反应不一。
不知过去了多久,笑声渐渐止住。
女子红唇勾勒,轻语:
“你知道什么是凝煞境吗?你明白什么叫做金丹真君吗?”
“凝煞境都不是,凭什么认为可以超越前辈,可以平覆所有。”
“世间奇才、盖世天骄、一宗神子,都倒在金丹之前,汝不知所谓。”
张元烛步伐向前,虚幻的衣袍,宛若烈焰翻飞。
塔!
脚步落下,好似战鼓擂动。
一股千战千胜,永战永胜的自信,弥漫青铜殿堂。
“自姜水城而始,古涯山、坠魔山、星海、妖土,所遇之敌,皆败于我手。”
塔!
“同辈之人,无一人值得停注目光,纵使你等与我同境,也不过一掌之事。”
塔!
“我若不成金丹,天下群修,何人能成金丹。”
桀骜的声音,在青铜殿内回荡。
青年止步于女子十步之外,一双重瞳,炽烈而明亮,好似大日般夺目。
扫视七大道脉,嘴角咧开:
“修行十二年,练气十二重,又修行四年,筑基五层。”
“无需太久,给我二十年,无量宫也好,傀儡也罢,没有生灵能立身我面前。”
天与地都陷入寂静,所有人都呆愣的望着那虚幻赤影。
如太阳般炽烈,明知刺眼夺目,目光却一刻不舍的移开。
血裙女子沉默,眼神深处掀起层层涟漪。
修行十六年,筑基五层,这样的成就,确实骇人。
血海道脉虽然避世,很少插手宗门内部,但也听过张元烛之名。
但是,她从想过宗门天骄是这般模样,刚烈、自信,还有…
仁慈!
呼~
女子轻吐一口浊气,站起的躯体缓缓坐下。
眼帘半遮,一双玉臂,平放于腹部。
“宗门的未来,怎能寄托于一筑基修士之手。”
女子摇了摇头,声音变得冷漠。
“凡俗如草,割了一次,不久后便会再次长出,并且更加茂盛。”
“张元烛,你的心太软了!”
青年不再言语,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子,随即扫过诸多道脉。
转身,回望所有应下的法脉。
每一人的面容,都铭记在心。
踏步而回,重新端坐在龙椅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约过去了两个时辰,这场宗门共议才走向结束。
炼兵道脉英武少年,手掌握着长剑,立身而起。
“诸位道友,此次会议,到此结束,现在离去吧。”
话语飘荡之际,身影徐徐散去。
张元烛面容冰冷,便要离开,猝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道虚影无法散去。
他面容不变,依靠着龙椅,状若思绪。
而七大道脉之人,已然陆续离去,背后诸多法脉,也起身走出青铜殿堂。
渐渐的,青铜殿内,除了青年端坐龙椅外,再无半道身影。
一盏茶!
一炷香!!
半个时辰!!!
最前方青铜御座,亮起一缕又一缕光辉,一道道身影浮现。
炼兵、御兽、剑宗、弈星、血海,五道身影,端坐御座,望着青年。
张元烛面无表情,目光前望。
双方目光,于半空交织,相互打量。
血裙女子神情冷漠如初,直接开口:
“凡俗精血再多,也无法治疗金丹真君伤势。”
张元烛眼神深处掀起一丝涟漪。
如此的话,刚才所作所为,就是面前五大道脉在演戏,或者说欺骗。
“太日还是纸人?”
青年低语,心中若有所悟。
看来,仙兵谷内也不全是蠢货。
身披星袍,头戴星冠的老者,手掌相抚,赞叹出声:
“不愧是宗门千年未见的天骄。”
顿了顿,老者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厉:
“太日道脉勾结无量宫,隐藏了对方踪迹,甚至告知了道器破绽。”
炼兵道脉英武少年,单手持剑,眼含杀机。
“现在看来,青云、黑角法脉,也与太日有所联系,需要全部清除了。”
“血海道脉真君受伤,这样的因果,就拿整个太日道统来偿还吧。”
血裙女子面色森寒。
血海道脉本是偏向纸人、太日两脉,但是这一次自家金丹真君直接被重创,对于始作俑者,自然要报复。
张元烛聆听着五大道脉交谈,眼神闪烁,双臂搭在扶手上: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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