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结束时,任菁菁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她瞄了眼屏幕突然跳起来:“涂腾在急诊楼抢回三条命,现在要来接我啦!”
安姩跟着她穿过散场人流,路过消防栓玻璃,倒映出她补口红的模样像在描绘玫瑰。
旋转门外的风雪里,涂腾正倚着辆灰色比亚迪前搓手。
任菁菁笑着扑进他怀里,“冻死了。”
涂腾轻轻搂着她,抬头跟安姩打了声招呼。
“小姩,我们先走啦,下次再约!”任菁菁整个人陷在涂腾怀里,仰起脸时颊边碎发被晚风撩动,眉眼弯弯的模样像枝头颤巍巍的玉兰。
安姩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盈盈地应道:“好呀。”
归家路上路灯次第亮起,干枯树影婆娑着漫进车窗。
安姩伸手在车窗上写字,忽然想起方才菁菁转身时,涂腾骨节分明的手掌始终虚拢在她的腰后。
像倦鸟归林时总要确认巢穴的温度,既克制又缱绻。
推开家门时寒气未散,安姩正欲俯身换鞋,厨房忽然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
脚步蓦地顿住——方才分明看见陈姨在院子里清理积雪,所以厨房里的人是……
走近看,只见盛怀安背对着门,一身黑色居家服装扮,袖口挽起露出结实小臂,正在给涮羊肉弄配菜。
“你回来得这么早。”安姩倚靠在门边看他。
“不是说晚上要给你做好吃的。”
盛怀安端着锅走出来,轻声提醒:“躲远一点,别烫着你。”
安姩转身走进洗手间,再出来时,滩羊肉在餐桌上泛着玛瑙纹。
“你白天连轴转,夜里还赶回来给我做饭,好辛苦哦。”她指尖摩挲着木椅背迟迟未落座,暖光灯下仰起的脸庞晕着薄红。
盛怀安转身从橱柜里取出碗筷,唇角漾开温柔笑意:
“总想着给你最好的。看你吃得欢喜,我这双手就忍不住要往庖厨里伸。”
就像昨晚见她多吃了几口羊肉,今天在办公室便琢磨着要为她备一次铜锅涮肉。
老字号的羊上脑切片用冰盒镇着,韭花酱淋了现炸的辣椒油,连腐乳都要碾碎再拌上芝麻酱——这般琐碎心思,不过是想看她眼尾弯成月牙的模样。
“当归黄芪煨的汤底,补气血的。”骨节分明的手将白陶汤碗轻旋半周,碗柄精准转向她惯用的方向。
琥珀色汤面浮着两粒嫣红枸杞,随热气蒸腾撞碎在她骤然发亮的眸光里。
安姩捧着碗沿轻啜一口,眉心微蹙,转瞬却在喉间漫开的温润里舒展开。
清苦交织的药香,似山野晨雾裹着草本辛涩。
“好喝吗?”盛怀安将涮好的羊肉夹进她面前的瓷碟里。
安姩含着半口热汤急急点头,瓷勺撞得碗壁叮咚作响。
蒸腾水雾里她的眼睛弯成月牙,齿间还噙着片颤巍巍的羊肉。
盛怀安支着下颌,看对面姑娘鼓着腮帮细嚼慢咽,墨色瞳仁里漾开细碎涟漪:“喜欢就好,多吃点。”
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越过蒸腾白雾,指尖抚过她唇角,“蹭到酱汁儿了。”
安姩夹起颤着油花的羊肋条,送到男人微启的唇间:“你光顾着我了。”
瓷碟上旋即又落下一片油润润的羊上脑,她眼尾弯成狡黠的弧度,“喏,再吃一块。”
盛怀安执筷的手顿了顿,他接过肉片转手放进她碗里,眼尾笑纹在蒸汽里洇开:“《饮膳正要》说春生发,冬敛藏。“
黑色家居服的领口随动作微敞,露出喉结上下滑动,“羊肉燥热,我若多吃……只怕只只晚上会睡不踏实。”
安姩正喝着汤,闻言被呛得眼底泛潮。
盛怀安适时递来温水,拇指顺势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昨夜是谁哭着说要我节制的?”
氤氲热气熏得她耳尖红得滴血。
安姩赶忙将汤碗端远一点,换成水杯喝了一大口:“那个……我吃饱了,你要喝菊花茶吗?我给你沏。”
菊花茶降火。
盛怀安捞起她未喝完的汤、未吃完的肉一起解决了,慢条斯理擦着嘴,“倒也不必。”
他忽然倾身越过沸腾的铜锅,骨节分明的长指轻点她锁骨,“这儿……自然能消解积热。”
安姩手一抖,水杯都差点拿不稳。
滩羊尾油正在汤里化开,金黄油星映着彼此交错的倒影。
愣神间,她忽然觉得脚踝被什么温热裹住,是盛怀安将她的脚揣进怀中,指尖正在足弓画圈。
“不过,既然只只这么盛情,“他低头就着她手里的水杯轻抿了一口,“不如把家里的君山银针拿来沏一壶新茶?”
虎口薄茧摩挲着脚背淡青血管,“最解...腻味。”
窗外雪压枯枝的脆响忽然炸开,安姩红着脸猛灌水。
这男人今天是怎么了?举手投足间怎么透着股撩人劲儿,是不是藏了什么小心思?
盛怀安低笑着咬住她耳后碎发,“宝宝,这茶还喝吗?”
……
安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还未走进卧室便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盛怀安正站在窗台前接电话。
听到脚步声,他眉睫微颤,恍若寒潭凝冰的眸子立刻泛起温柔涟漪。
安姩钻进被窝,露出个小脑袋,听着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心情格外放松。
纱帘漏进几缕雪光,在他肩头裁出泠泠的银边。
手机蓝光在他下颌投下跳跃的影,恍惚又见十八岁那夜,安家雕花门廊下摇晃的灯影。
去年隆冬朔风砭骨,青瓷盏里碧螺春浮沉未定。
他的眼眸凝着冷霜,深邃轮廓带来的震撼至今未褪。
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威仪裹挟着岁月淬炼的从容,总让她觉得嫁了位云端之上的神祇,连呼吸都染着小心翼翼的敬畏。
安姩是在细水长流的时光里沦陷的。
从察觉对方润物无声的妥帖,到偶然撞破书房里十五年未曾言说的守护。
当她后知后觉拼凑出岁月褶皱里藏匿的情意时,忽然庆幸这场双向的沉溺,若她不曾心动,那个执伞守候的身影该有多寂寥。
此刻暖黄台灯将他轮廓柔化,肩头那处还留着昨夜她咬出的牙印。
手机屏暗下去的刹那,他转身时带起的风里有雪松香。
“睡着了?”他屈膝压上床沿,掌心轻抚着她发顶。
“没呢。”安姩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掌纹,松香顷刻浸透呼吸,“在等你。”
盛怀安将手机放在床头柜,躺上床从身后搂住她。
“等我?”低笑震动着胸腔贴上她脊背,修长手指无意识缠绕她垂落的发梢。
安姩盯着墙上摇晃的光斑,喉间泛起细密的痒,像有幼蝶在扑棱翅膀。
道过晚安的手掌规律轻拍后背,克制得近乎刻意。
丝质睡衣随着动作摩挲出细响,每一次触碰都像擦过暗火的枯枝。
安姩数到第七个拍子时,后颈忽然掠过温热鼻息,蛰伏在血管里的躁动倏然化作熔岩,灼得她攥紧了枕边褶皱。
盛怀安平稳的呼吸声里,她听见自己吞咽的响动异常清晰。
她强迫自己冷静,却浇不灭沿着脊柱蔓延的火星。
安姩无意识揉捻着指尖,轻浅呼吸与剧烈心跳形成鲜明反差。
昏暗中她试探着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盛怀安。
“你...睡了吗?”
男人喉间溢出声低沉的鼻音,薄被下肌肉随着轻笑微微震动。
他翻身的动作带起织物窸窣声,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廓:“你说呢?”
安姩咽了咽喉:“那个...你觉不觉得暖气温度……”
“二十八度。”盛怀安截断她蹩脚的试探,刻意维持的平稳声线掩不住沙哑,“怎么,你很热?”
……
(https://www.biquya.cc/id184501/27819280.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