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涂腾，下午有空吗？我带奶茶和西瓜去医院找你。”
任菁菁发完消息把手机往副驾一扔，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斑驳落在她脸上。
她刚参加完安姩双胞胎的满月宴，给两个宝宝各赠一枚金锁。
望着好友温馨的四口之家，特别是刚出月子的安姩，周身洋溢着明媚光芒，整个人却像浸在蜜罐里似的容光焕发，她素来对生育的恐惧竟悄然松动。
红灯亮起时，她摸到储物格里那两个沉甸甸的礼盒。当时安姩笑着打趣：“等你和涂医生将来生了孩子，我可要送双份的。”
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耳尖发烫的倒影。
她和涂腾的孩子？
想到这，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
方向盘忽然变得轻盈，不觉间油门又往下压了压，车轮碾碎一地斑驳树影，仿佛这样就能快些抵达那个充满奶香味的未来。
蝉鸣声里飘着西瓜清甜的气息，任菁菁踩着小高跟跨进医院门诊大厅，空调凉意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壳上摇晃的毛绒兔挂件，昨天在抓娃娃机缴获的战利品，这会儿倒成了导航仪，晃悠悠领着人往普外科走。
“林林，这些饮料麻烦分给同事们。”菁菁跟护士站的小林打招呼，将奶茶递给她。
“谢谢你。”小林笑着接过杨枝甘露，“涂医生查房去了，一会儿回来。”
说完，又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刚才有个实习生往涂医生办公室去了，穿粉领子的。”
任菁菁心下了然，撩了撩栗色长发大步朝涂腾办公室走去。
数着门牌号转过拐角，果然看见扎着蝴蝶结的粉领姑娘正扒着门框，马尾辫随着说话频率晃得欢快：“病例真的不太明白，涂老师能不能加个微信……”
“妹妹。”
任菁菁大步走进去把西瓜往桌上一搁，冰奶茶在桌面撞出清脆响动。
她倚着转椅扶手，指尖绕着某人胸牌银链子打转：
“我男朋友是重度妻管严患者，要不你扫我？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无论是急诊电话、手术排期、疑难杂症，我都可以帮忙转达的。”
菁菁晃了晃手机二维码，余光瞥见涂腾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打了个转。
他将听诊器往脖子后一挂，左手顺势撑在她身后的办公桌沿。
“家属说得对。”
涂腾拿起笔在实习生手中的笔记本上龙飞凤舞划了几行，“治疗方案写清楚了，有问题直接问护士长。”
“谢……谢谢涂医生。”说完这句话，小护士涨红着脸往外跑。
任菁菁憋笑憋得指尖发抖，冷不防被涂腾捏住虎口：“菁菁，家属管理条例第八条。”
“禁止滥用私刑？”
“错，”他握着她的手用牙签叉起一块西瓜，“是吃瓜群众必须上缴投喂物。”
冰凉瓜肉碰了碰她下唇，又转个弯塞进自己嘴里，喉结滚动时白大褂领口微微发潮：“二十六度的空调房，某人心跳怎么飙到一百二了？”
任菁菁眼尾轻挑，“涂医生如今愈发勾人了，方才那小姑娘脸都红到耳根了。”
尾音未落便被揽腰抱上办公桌，涂腾双臂撑在泛着消毒水味的桌面，白大褂衣襟挟着西瓜清甜水汽倾身逼近。
蝉鸣声忽然变得很远，中央空调嗡嗡作响。
任菁菁仰脸看他，指尖勾住白大褂第二粒纽扣，掌心震颤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撞着耳膜。
涂腾喉结滚过手术刀般的锋锐：“六年四千台手术淬出主任医师聘书，够不够换转正名额？”
任菁菁眼尾微弯，指尖勾住他的白大褂领口：“今晚跟我回家见老丈人？”
诊室门外传来窸窣响动，几个住院医生抱着病历本鱼贯而过，口罩上方眉眼都弯成月牙。
涂腾握住她作乱的手，指腹摩挲着腕间跳动的脉搏：“任叔叔这次准备了几道送命题？”
“去了就知道。”
＊
暮色漫进任家别墅时，水晶吊灯在青花瓷碗碟上投下碎钻般的光斑。
任世荣第三次用翡翠扳指敲响骨瓷碗，菁菁终于忍不住在桌下踢他小腿：“爸！您再敲碗就要招魂了！”
“小涂啊，”任世荣慢悠悠舀了勺蟹粉豆腐，“听说你们科新来的规培生都叫你‘冷面医生’？”
见涂腾呛住，他眼底掠过狡黠的笑：“要是将来孩子跟菁菁姓，你那些学生不得改口喊你‘送子观音’？”
季如月的汤匙“当啷”撞在炖盅上，菁菁刚入口的杨梅汁差点喷出来。
这又是他的新考题吗？菁菁不解地看着自家父亲，年岁愈长这老头的鬼点子倒越发多了。
涂腾放下筷子，目光清亮如水：“如果未来有孩子，跟妈妈姓天经地义。再说……”他忽然转头看拼命咳嗽的菁菁，“真要论辛苦，怀胎十月可比我出个姓氏艰难多了。”
任世荣摩挲着扳指突然大笑，翡翠映着灯光在他指间流转：“痛快！这才是我们任家女婿的气魄！”
茶水随着他拍桌动作泼溅在餐桌面：“菁菁，听见没有？明日就请严师傅合八字。挑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
任家家境优渥，对女儿的婚恋没有太多硬性要求，唯独看重对方品行。
得知涂腾家世普通又父母双亡时，他们尚存恻隐之心；当发现对方是普外科医生时，却不禁担忧起凤凰男攀附的戏码。
所幸涂腾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最终以过硬的人品和精湛的医术，让二老看见了比门当户对更珍贵的东西。
任家父母只盼女儿能嫁给真正德才兼备的良人。
菁菁和涂腾相视一笑，桌底下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二十六年女儿红！”任世荣变戏法似的从酒柜掏出缠红绸的酒坛，“当年菁菁满月封的，就等着灌女婿呢！”
涂腾望着面前琥珀色的酒液，薄唇微微翘着：“叔叔，灌我可以，您胃不好，少喝点。”
话音未落，任世荣已经仰头饮尽杯中酒。
“爸！”菁菁抢过酒壶时，壶嘴还在滴滴答答漏着酒，“陈主任说过您一天最多二两！”
“上个月喝多进急诊的是谁？”
任世荣笑呵呵回应：“怕什么，涂医生现在不是成自家观音菩萨了么？”
涂腾刚要开口，忽然被菁菁塞了满嘴薄荷糖。
薄荷味在唇齿间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她叉腰训人：“妈！快把爸酒柜的酒都没收了！”
“就你护着他，”季如月笑着把松鼠鳜鱼转到俩人面前，“当年是谁抱着户口本要私奔......”
话没说完就被菁菁扑过来捂嘴，水晶耳坠晃得像两尾受惊的银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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