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最后一丝耐心与怜悯彻底消失。
她垂眸看向自己手指上鲜艳的蔻丹,片刻之后忽然嗤笑一声。
她果真不应该对萧家人还抱有任何幻想。
竟敢拿文景阿兄的孩子来威胁她?
真以为仗着文景阿兄生母的这层身份,她就不敢动她了吗!
“把她手里的东西给本宫夺下来!”
一声令下后,萧老太太难以置信又惊恐不已地看向朝自己冲过来的公主府亲卫。
这些人个个都是凶悍精壮的好手,她一个老太婆,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还没反应过来时,双臂已经被大力反剪到后背。
萧老太太一把年纪,平时便是路都不曾多走几步的,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不知是哪处骨节“啪嗒”一声响。
镕璟轩内旋即传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声。
可这惨叫声过后,旋即是更凄厉的哭喊声。
“殿下……您怎么能……”
萧老太太哀哀看着长公主。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长公主提剑欲杀萧文慎的那一天,她拦在长公主身前拼了命求情的场景。
她清楚记得,她的额头在地上磕出淋漓鲜血的那一刻,长公主的剑便放下了。
她那时便知道了,只要长公主还顾念着文景,就会顾念她这个文景的生身母亲!
所以她今日敢冒险带着这张信笺前来……就是料定长公主会看在文景的面子上,不会伤她。
可谁曾想到……长公主竟然如此狠心!
如今那张信笺转眼已经到了长公主手里……她还能拿什么去救慎儿!
“殿下!殿下!”
萧老太太已然痛得大汗淋漓,可一颗心只挂记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哪里顾得上自己身体的伤痛?
“慎儿毕竟抚养了臻儿那么多年!殿下!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若不是他将臻儿认下,臻儿还在边地孤苦伶仃,只怕都活不到今日了!”
“他对臻儿有养育之恩啊!殿下!请殿下看在他保全了文景唯一的女儿的份上,救救他吧!”
老太太一双本就浑浊的老眼此刻填满了泪,视线一片模糊,却仍不死心地紧紧盯着长公主。
可长公主没有开口,她身后厅门处,却忽然响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
“养育之恩?”
萧老太太悚然愣怔。
厅门有道瘦弱身影逆光而来。
“祖母,你说的养育之恩,是他多年来看着我备受窦氏母女欺凌,不闻不问的养育之恩?
是他明知行宫有危险,却不惜给您下药、以祖孙之情诓骗我回府接旨,亲手将我推入险地的养育之恩?
还是他为了讨好端王,在我大病未愈之际,以父威施压,想要逼我就范嫁人的养育之恩?”
……抑或是,在前世她被谢家赶出来之后,让人将她锁在废院,过了三年猪狗不如的生活的养育之恩?!
萧华臻一步步走到萧老太太身边。
她的声音带着嘲讽恨意、带着明显的颤抖与哽咽。
萧老太太惊恐地睁大了眼,“你、你都……”
萧华臻绝望地闭上眼,两行泪瞬间淌下。
她都听到了。
裴元俶那匹马确实是好马,风驰电掣,不过须臾就来到长公主的府邸。
她手握中宫令牌,告知公主府守卫自己的身份后,他们不仅没有阻拦,还亲自为她引路。
一路到了镕璟轩,站在门外,不止听到了自己的身世,还刚好真真切切听见了那句:
“那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死!”
比得知自己竟然是萧文景的女儿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平日里对她慈爱有加的祖母,抹下面皮,竟是这样凶神恶煞的模样。
长公主已经从座上疾行到萧华臻身边。
这是自从得知萧华臻身世之后,她第一次见到萧华臻。
她还没有做好面对这孩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为了萧老太太竟主动来了公主府。
还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祖母当作棋子般舍弃出去……这孩子……
该有多心痛?!
长公主心中对萧老太太的恨意一下子燃得更旺,她当即吩咐亲卫。
“把她给我捆了,丢回安平侯府、不!她不是忧心她的儿子吗?也不必在安平侯府呆着了,一起丢到官狱里去!”
“不……”
萧华臻缓缓抬眸,眼中已是一潭死水。
“殿下,我想与她单独说说话。”
长公主咬唇不忍地点头,“好,好,都依你!我就在外头候着,你……”
“多谢殿下。”
长公主忍着泪,将所有人一并带出了厅堂。
厅门关上,偌大的屋内,只剩伫立不动的萧华臻,和疼得蜷缩在地上的萧老太太。
“臻儿……”
听见萧老太太气若游丝的呼唤声,若换做往日,萧华臻早已上去搀扶她、照顾她、心急如焚地替她寻医。
可现在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将失望的目光缓缓放到萧老太太身上,又缓缓移开。
“祖母,你从一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世,对吗?”
看着往日最贴心的孙女此刻如此冷漠,萧老太太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呜咽起来。
造孽!造孽啊!
可萧华臻下一句问话让她瞬间止住呜咽。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父亲萧文景当年并非暴病,而是被萧文慎,亲手毒杀?”
萧老太太浑身的汗毛一根根地立起来。
她惊恐得声音都变了,“不许胡说!这会要了你父亲的性命的!”
萧华臻看她这副模样,心中已然明白。
她是知道的。
她看向她的目光中只剩冷漠,“谁是我的父亲?萧文慎?”
“你明知他杀我亲父,却助纣为虐,替他隐瞒,诓我认贼作父。”
“你有想过,到了地下,你该如何面对我的父亲、你的儿子吗?”
萧老太太滞了一瞬,旋即失声痛哭起来。
“文景……可、可慎儿也是我的孩子,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慎儿自小身体便比文景羸弱,文景可以习武,可以在军中历练,可以外出结交,可以拥有像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那样尊贵的挚交好友……
但慎儿不行啊,慎儿幼年动辄便小病缠绵,文景能做的他都做不了,文景拥有的一切他都不能享有……
老天待他们二人已是不公,那她这个做母亲的,多疼些慎儿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她知道,知道慎儿不该弑兄,她也为文景的死感到心痛不已,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水都打湿了枕巾。
可她也知道,那并非全是慎儿的错啊!
同样都是安平侯府的公子,若不是文景能文能武,优秀得太过张扬,又怎会引得慎儿终日郁郁,才让他行差踏错……
何况死者已矣,难道要让她为了死去的文景,就狠心弃绝自己可怜的小儿子吗?
而且这些年来,她也已经竭尽所能地补偿了文景,不仅做主将他的女儿接回侯府,还命令慎儿将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养。
她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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